他那天明明對著那襁褓中的孩子和女子笑得那樣開心。
他并非不喜歡孩子,只是現今不喜歡她罷了。
....可顧長策怎麼能這樣對她?明明是他先說心悅自己的呀。
沈醉歡這樣想著,眼眶通紅一片。
她咬緊了牙關,不想在此刻忍不住的哭出聲來。
因為若是這樣做的話,無異于將自己最后的自尊丟在地上,任他踐踏。
她只是忽然抬起眼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說:“......顧長策,你混蛋。”
男人的眸光在一瞬間都黯淡了下來。
藏在玄色衣袖下的手掌漸漸攥緊,他又說了句:“對不起....”
沈醉歡看在眼里,只覺得有一股子郁氣壓在心里。
梗的喉舌發痛。
她抿了抿唇,忽而偏過臉,啞聲說道:“這孩子...我不要。”
他既不想要,她又何必強求。
這話一落下來。
顧長策原本沉肅的表情差點寸寸破裂開。
淡色的薄唇緊緊抿著,就連眼角處都難得有些泛紅來。
但他似乎生怕沈醉歡看到一樣,急忙轉過身形。
頓了一下,才有些哽塞一樣的應了聲:“...好。”
他說:“待回到府中吧,.....回到府中我讓柳鶴與操辦此事,定不會傳出什麼流言去。”
聞言,沈醉歡嗤笑一聲。
她隨手抓起一旁的瓷枕,欲往他身上扔去。
轉而又想到這是在長寧的寢宮里。
忍了又忍,最后只是賭氣一樣的低垂下眼睫,對他罵了聲:“...滾。”
待天色將盡,兩人坐上馬車,一路無言地回到了府中。
但回到府中之后,沈醉歡終究是沒讓柳鶴與熬了墮胎藥來。M.L.Z.L.
她到底是舍不得這孩子。
顧長策沒有開口阻攔她的任何決定,就好像無論她要不要這孩子都與他沒有任何關系。
好像他并不在乎這個孩子,也不在乎她一樣.....
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沈醉歡再也沒有心情去思考了。
有了孩子之后,她的精神大不如前。
往往一睡就是半天的時間,脾氣竟也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顧長策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常常來看她,像是十四歲那年一樣的哄她開心。
可是沈醉歡卻再也沒有當時的心境了。
她心里面梗了一根刺,無法自己消化卻又不能依靠外力拔出。
于是對待他的一切示好都視若無睹,甚至惡語相向。
直到直到生產那一日。
她沒想到會是那麼疼。
疼的好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撕裂成兩半一樣。
她躺在榻上,聽著身旁好幾個穩婆與女醫七嘴八舌的安撫,手忙腳亂的照顧。
婢女從房中端走一盆又一盆的血水。
迷迷糊糊中,她快堅持不住的時候。
卻忽然聽到了一聲房門被踹開的聲音。
緊接著是婢女們驚慌失措的尖叫。
她握上了一只冰涼的手掌,那手掌的主人好似比她還要緊張一般。
掌心處滿是黏膩的細汗,手掌在發抖。
可沈醉歡半闔著眼睛,好似忽然又有了些力氣。
她咬著牙,拼了最后一口氣,將那孩子生了下來。
昏過去的前一秒,恍惚間聽到了一絲嬰兒微弱卻清脆的啼哭。
再次醒來的時候,一整夜已經過去了。
天色漸亮,穩婆和女醫們也都已經離開了。
絲絲縷縷白色的天光從窗戶的縫隙處透進來。
給窗戶旁邊小幾上的瓷器都描了一層銀邊。
沈醉歡一抬眼,卻猝不及防間迎上了一雙布滿了紅血絲的黑眸。
顧長策幾乎是一整晚沒合眼。
但現今見她醒過來,卻將有些涼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
聲音又啞又澀的問她:“歡歡,你醒了?...你...你身子可還有什麼不適,我現今去端藥可好?....你要先吃飯還是先喝藥?”
沈醉歡剛醒過來,神思尚且有些發頓,又被他這一連串的話搞得腦子發懵。
她目光有些厭煩的別開臉。
頓了頓,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喉嚨,才問他說:“....孩子呢?”
這話落下,顧長策愣了一下。
好像才反應過來有孩子這回事兒一樣。
聽沈醉歡這樣問,他連忙喚人去抱了孩子過來。
秋雁抱著那剛出生的小丫頭來的時候。
沈醉歡見她被人精心的抱在了一張紺青色的小被子里。
她兩條細白的手臂艱難的撐在身后,想接力坐起身來。
顧長策見此,連忙伸手去扶她。
沈醉歡垂下眼睛,看了他一眼,難得沒說什麼。
待尋找到適當的姿勢靠坐在榻邊的柱子上時。
秋雁也恰巧了將孩子抱到了她眼前來。
沈醉歡眼皮顫了顫。
她低下頭去,細細看了眼這孩子
那被包在襁褓之中的孩子看起來紅彤彤一團。
小小的,軟軟的。
臉蛋像個小包子一樣,圓乎乎的。
她愣了一下,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真的是她生出來的孩子嗎?
她想碰碰她,可卻又不敢伸手。
只是唇角微彎,抿出一抹笑來。
而一旁的顧長策見到她這副看的入迷的模樣。
便也跟著看了過去。
只見那襁褓中的孩子正睜大著一雙滴溜溜,水汪汪,像是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盯著他瞧。
孩子長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卻不怎麼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