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醉話本想開口挽留一下的。
可她方從凳子上站起身,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起來。
昨夜里的奇怪感覺再次涌上心頭。
她單薄的身形有些搖搖欲墜,無奈之下,只得眼含歉意的對黃夫人點了點頭。
“黃姐姐,今日實在是抱歉,我下午身子好些了再去尋您的。”
這話落下,黃夫人握著她的手笑道:“這哪有什麼抱歉不抱歉的。顧大人出門征戰,您和棠棠留在云中,您既喚我一聲姐姐,于情于理,姐姐都得把你們照顧好了不是?”
她邊說著,便放開沈醉歡的手,走到了門口。
腳步即將邁出房門的前一刻,又特意回過頭來反復叮囑說:“好妹妹,若是有事,記得派人過去喚我,我今日一整天都在院子里。”
聞言,沈醉歡頗為感激的點了點頭。
待黃夫人走后。
她才輕輕的闔上了門。
昨夜里的雨雖然停了,但是空氣中卻仍舊帶著一種涼潤的潮濕。
她身上僅著了一件薄薄的秋衫。
袖口揚起的時候,裸露的皮膚便微微的顫栗起來。
頭腦處昏沉的感覺更甚。
這一刻,她甚至懷疑懷疑自己莫不是也感染了風寒?
女子單薄的脊背緊緊貼著后面堅硬的門板。
她微微仰起頸脖,后腦貼在門板處稍稍緩了一下。
才腳步虛浮的走到榻邊,而后一頭栽倒在了榻上。
昨夜里燃的安神香沒有燒完。
伴隨著熟悉的氣味。
沈醉歡闔上了眼睛,進入一片黑甜鄉之中。
與此同時,她也漸漸撥開了眼前那曾困擾了她一整夜的,似是而非的迷霧......
——
元狩三年年末,十二月。
隆冬,沈府。
昨夜里方下了一場大雪。
直至今晨,驟雪初停,整個庭院都像是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院子里栽的綠植大多已經枯萎了。
只余幾棵修竹綴雪,挺直搖青。
冬陽倦倦,溫緩的照向大地。
使的屋檐之上的冰雪漸漸融化,又順著磚瓦的弧度掉落下來。
忽然之間。
覆滿了雪的青石板小路上出現一只紺青色軟緞繡花鞋。
隨著女子蓮步輕移,雪層之上也發出了細碎的塌陷聲響。
沈醉歡身上披著一件石青色錦稠鶴氅。
長發揉腰,玉簪輕挽,襯得一張小臉更顯白嫩。
只不過她現今神情緊繃著。
小小年紀,面上卻帶著幾分強裝出來的端莊與老成。
打眼看上去便與那張稍顯稚氣的小臉顯得有些格格不入起來。
她現今走去的方向正是府中的偏門。
方才秋雁被她用其他事由給支出去了。
她坐在屋里的榻上,思慮良久,終究還是想出來看看。
她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棵松樹下等了許久。
松枝上的雪粒子落在她柔順的烏發之上,慣來講究的人現今竟也毫不在意。
直到聽得門外傳來幾聲輕微的敲門聲,沈醉歡眼眸噌的一亮。
她快步地走過去,打開門。
只見門外站著一個身形消瘦,身穿一件寶藍色薄襖子的中年男人。
他手中拿著幾個信筒。
是來送信的信客。
沈醉歡見此,眸光微閃。
而那信客見到眼前人時,也免不得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這次來開門的人竟是她一樣。
他連忙拱手作揖,叫了聲:“大小姐。”
沈醉歡聞言,故作鎮定的“嗯”了一聲。
頓了頓,她又明知故問的添了一句:“你是來送信的?”
這話落下,信客握著信筒的手微不可察的頓了一下。
他笑著說:“是,都是外頭的人給老爺寄的信。”
她藏在袖口下的手微緊,盡管心中極力克制了。
卻仍舊是沒有忍住,問他說:“都是給我爹的嗎?....沒有...”
沒有給她的嗎?
難不成顧長策去邊塞之后,真的將她給忘了嗎?
整整一個月過去了,她給他寄了五六七八封信也要有。
他竟是只言片語也未回。
信客表情茫然的點了點頭。
沈醉歡咬了咬嘴唇,便失魂落魄的轉過身,又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第84章 她只是不想失去顧長策這個朋友罷了
回到房中的時候。
秋雁尚未回來。
屋里面燒著地龍,暖和的恰如春日一般
她隨手將身上披的那件石青色錦稠鶴氅脫下來,掛在了一旁的黑漆描金衣架上。
而后便愣愣的坐在了榻上。
她低垂著腦袋。
心中不斷回想著顧長策臨走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
“歡歡,這半年間你可曾察覺到我對你的心思?”
“......你心悅衛銜玉嗎?”
"...沈醉歡,祝你幸福。"
.......
這些話不停的在她腦海中出現。
而沈醉歡的面容也隨著回憶變得愈加慘白起來。
她兩只小手緊緊交疊在一起,互掐著。
直到將兩只手的虎口處都掐出兩道明顯的紅印來,才猛地回過頭來松開。
沈醉歡心想。
是她那天對顧長策說的話過于絕情了嗎?
不然為何他到現在都不理她?
以往他們兩人也有鬧脾氣地時候,不過幾乎每次都是她單方面的生氣。
只要她稍稍理一下他。
顧長策總是又會漫不經心一樣的湊上來和她講話。
......可他這次怎麼就不理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