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彌漫起一層薄霧。
她隔著這層霧看外面聚集著的少年郎,恍若霧里看花一般。
她眨了眨略有些澀然的眼睛。
突然將馬車的布簾放下。
兩條纖細的胳膊撐在膝蓋上,腦袋低垂著,幾乎要埋進胸脯里。
顧長策呼吸微停。
忽而便聽到她輕聲叫了一句他的名字:“景安。”
她說:“夫君,日后不要再去城鎮之中給我單獨買吃食了,我和你們吃一樣的就可以的。”
他抿了抿潤澤的薄唇:“....你自小沒出過上京城,我怕...這些東西你吃不慣。”
聞言,沈醉歡忽然抬起頭來。
清凌凌的眸子望著他說:“你也從小在長安城里,你能吃的慣,我大梁兵將也能吃的慣,我如何就吃不慣了。”
行軍打仗途中,還要這樣額外的照顧她一人。
會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個拖累一般。
第71章 顧景安,你怎麼還留著這東西啊
這話說完,顧長策目光微頓。
看向她漂亮的眼睛,良久,才低聲應道:“...好。”
沈醉歡這才脊背放松下來,她彎彎唇角。
腦袋靠在馬車壁上閉目養神。
顧長策見她不說話了,便一邊用膳,一邊手執前線傳來的軍務文書在看。
看了不多時,宋昱從外面回來了。
他從馬車窗的布簾那遞進來三小包包裝精致的云片糕。
顧長策頷首接過,便讓他回去營帳中歇息了。
沈醉歡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
身旁的男人問她,現今可要吃些東西。
她抿著嫩紅的嘴唇輕輕搖了搖頭。
那三包包裝精致的云片糕便被放在了馬車榻前的小幾之上。
沈醉歡素手掀起馬車前的霧青色布料。
只見外頭天色更暗了。
只余一輪明月悄然掛在密林樹梢漆黑的樹影之上。
該到了就寢的時辰了。
顧長策方想牽著她微涼的手掌向主帥營帳中走去。
卻見沈醉歡忽而仰起臉,小聲問他:“...夫君,這附近有可以盥洗的地方嗎?”
她素來愛整潔,前兩日車馬尚未遠離城鎮,便也能有條件將就著盥洗一下。
可今日出了京郊之后,條件便愈發艱苦。
自然沒有人關注能不能洗漱這種問題的。
顧長策愣了一下,很快的便明白了她是何意思。
又想起之前有輕騎探路,說是前方不遠處就有一條河流。
且湊巧了是上游。
水流干凈。
他抿了抿潤澤的唇肉。
旋即回道:“有。”
說著,顧長策順手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玄鐵重劍。
另一手牽上身旁妻子溫軟的手掌,帶著她下了馬車。
他一身玄色衣衫走在前面,高闊的身影擋在她身前。
沿著密林中的小徑便將沈醉歡帶到了那條河流之前。
河流前方似乎便是密林的盡頭。
抬眼望去,一片空闊之景。
黑漆漆的天際上掛著一輪皎白的月亮。
月夜的光輝灑在河流溫緩清澈的水上,散發著粼粼波光。
那像是銀絲帶嵌在空曠大地上的河流淺灘處盡是形狀平滑的石塊。
軟軟的水波隨著流動的慣性在撞上石塊的一瞬間,化作透明的玉珠,沒入水中,又霎時消失不見。
沈醉歡看到干凈的河流,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走上前去。
卻被身旁的男人制止住。
他眉梢微揚,手抱重劍,聞聲對她說道:“歡歡,脫鞋再過去。”
不然過去后,水流便要將鞋襪打濕了。
聞言,沈醉歡才猛然反應過的。
方才倒是有些開心過頭了。
她和顧長策手牽著手,朝河流旁邊一棵巨大的樹下走去。
這次成了她在前面牽著男人的手,而顧長策在身后彎著唇角慢悠悠的跟。
沈醉歡坐在樹下一處石頭上,慢慢脫下干凈的鞋襪。
她赤腳站起,方向著河流的方向走了兩步。
又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轉過頭,目光看向身后的男人。
猶豫片刻,她輕聲問他說:“顧長策,你不過去洗嗎?”
男人俊朗鋒利的面容隱藏在樹下陰影處。
他一身玄色衣衫,幾乎要與身后的黑夜融為一體。
沈醉歡聽到他聲調平緩說道:“你先洗,我給你在這守著。”
外頭畢竟不比家里,他到底還是怕附近會有什麼危險出現。
沈醉歡怔愣一下。旋即輕輕點了點頭。
赤足走到河流淺灘處。
她小心翼翼的踩在河流錯落的平滑石頭上。
溫緩的水流從她赤裸茭白的足上涌過,一直漫到她的腳踝處。
素色衣衫的裙擺被流水打濕,一陣夜風襲來,觸感涼潤。
沈醉歡自小在上京城中循規蹈矩的長大,她從沒在外頭盥洗過。
更沒有想過自己會如今日一般,衣衫不整,光裸著足站在一條河流之上。
因此提著裙子蹲下來后,便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有些茫然的看向身后月色下抱著重劍,椅樹而立的男人。
他抬起眼眸。
正對上她略顯無助的目光,那雙顏色淺淡的眼睛水靈靈一片。
女子雖然穿著樸素。
但偏生的眉目秾麗,容色俱佳。
冷白的皮膚在月光的照耀下顯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色澤。
黛螺色的紗制宮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纖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