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這個人殘暴嗜殺而且是個變態,殺了人便會將人的頭顱割下來,用作飲器。
偏偏在匈奴中的地位又是舉足輕重。
自從上一任匈奴王,也就是他的親哥哥死后,他雖然扶持自己的侄子上位。
卻將大權獨攬在自己手中。
顧長策見她低垂著眼睛,不說話。
斟酌半晌,便開口安慰她說:“不必擔心,陛下此行撥給了我五萬騎兵,這仗沒那麼難打,用不了兩個月便回來了。”
沈醉歡淚眼盈睫,她知道此行定然不像顧長策說的那樣容易。
但她卻也沒說什麼不讓他走之類的胡話。
先不說國家有難,她不能這麼自私。
單說長寧現今還在后宮之中。雖說是受寵。
可這世上,帝王的寵愛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只有父兄爭氣,她在后宮之中才能毫無顧忌的挺直腰板。
沈醉歡深吸了一口氣。
小手輕輕扯他玄色的袖口:“顧長策,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回來。”
這話落下,他愣了一下。
忽而想到,以前每次出征都很想聽到沈醉歡對他說這話。
現今總算是聽到了
他心情愉悅的彎了彎唇角。
淡聲應道:“好。”
說完這話,沈醉歡便撲到他懷里,語調有些惡狠狠的威脅:“你若是回不來,我...我就帶著柔嘉改嫁,讓她叫別人父親。”
她嫩白的小手輕輕戳著他線條流暢的手臂。
顧長策黑眸暗沉,叫了聲“沈歡歡。”
語調可憐兮兮的。
沈醉歡這才眼眶紅紅的說:“騙你的,如果你不回來,我會...會傷心一輩子的。”
....真的會傷心一輩子的。
她才剛體會過兩情相悅的滋味。
說到后來,女人的語調都有些哽咽起來。
顧長策其實并不擔心她會一輩子走不出來。
因為昨晚沈醉歡又想起一些事情來,還是關于衛銜玉的。
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完全恢復記憶了。
待她恢復記憶后,哪怕是他死了,或許她也只會感到開心暢意。
男人這樣想著,黑眸中一片幽暗翻滾。
可他偏生的見不得沈醉歡哭。
他不怎麼會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只想起一句沈醉歡方才用來對他的話。
“別哭了,沈歡歡,以后又不是見不到了。”
這話落下,沈醉歡愣了一下。
她眉心緊縮,小手輕輕擰他硬邦邦的手臂。
“胡說什麼呢,出征前說這不吉利的話。”
他輕笑一聲,靜靜的抱著她哭了一會。
沈醉歡哭累了,才紅著眼眶從他懷里爬出來。
用干凈的繡帕摁了摁眼角,仰頭對他說:“我過兩日去空山寺去給你求串佛珠吧,保平安的那種。”
聞言,顧長策原本停留在她嫩潤臉蛋上的手指頓了一下。
他眉梢一揚。
心想,他先前在戰場殺了那麼多人,若是信神佛,往后余生,怕是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了了。
不過為了讓沈醉歡放心,還是低聲應了聲:“好。”
第65章 只不過黑沉沉的眼眸之中一片死寂。
這話說完,沈醉歡哭的也有些困倦了。
顧長策看出了她眼角眉梢處透出來的隱約疲色。
便赤腳下榻,將安神香點上,又熄了宮燈。
上榻之后,經了這麼一遭,兩人之間也沒什麼旖旎的心思了 。
沈醉歡窩在他懷里很快的便進入了沉沉的睡眠。
——
安神香淡青色的煙霧從月門外的那盞鳳鳥銜環銅熏爐內緩緩升起。
將沈醉歡的神思漸漸帶到了今年年初。
元狩十年,暮春時節。
京中方下了一場春雨。
天氣忽而轉涼。
帶著些乍暖還寒的春寒料峭。
一名身穿軟煙色云緞裙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提著裙邊,行走在曲曲折折的回廊間。
輕紗宮绦掐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腳步行走間,她削瘦的身形幾乎要和前方灰沉沉的天空融為一體。
邊往前走,她邊慌里慌張的朝身后看去。
也是在轉過頭來的那一瞬間。
沈醉歡看到了那女子的臉。
她長著副和自己一樣的面容,不同的是,一雙罥煙眉微蹙。
臉上總是帶著幾分愁容。
看到她長相的那一刻,沈醉歡心中了然,她這是又回到了從前的記憶中。
她心下里有些好奇,“她”這副情態,是要去哪?
腳步緊跟向前面的女子。
卻見她走到檐廊拐角處的時候忽而停住了步伐。
她疑惑的向前看去。
只見前方院子里枇杷樹下路過兩個端著銅盆的小丫鬟。
她離她們離得有些遠,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不太清楚的字詞。
沈醉歡細細辨認了一下,才意識到她們說的是“顧大人”“血”和“好嚇人”。
凝眉細望,這才發現,小丫鬟盛著的銅盆中盛著的卻是一整盆的血水。
她心下里一跳。
又湊近了些。
才聽到兩個小丫鬟小聲嘀咕的話。
那個身穿黛螺色衣裙色女郎說:“顧大人這次回來,怎的受了這麼重的傷,以往行軍,不都平平安安的嗎?"
另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裙的女郎橫她一眼,道:“戰場上的事兒,刀劍無眼的,又有誰說的準呢。”
黛螺色衣裙的女郎聞言,悄悄嘆了一口氣道:“這到說的也是。”
頓了頓,她轉而又蹙著黛眉疑惑道:“但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也不先在邊關養著,還非得回到上京城中,路上奔波來奔波去的,多兇險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