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當時年幼,尚未察覺。
只一心想著惹她生氣,讓她把更多的目光都轉移到自己身上罷了。
后來,元狩三年年中,衛文光因直言敢諫開罪了皇帝。
被左遷至江都,任江都國相。
衛銜玉也一同跟著去了。
臨行前在京郊的疊翠亭約他見了一面。
拍著他這個為數不多的好兄弟的肩膀說:“景安,我日后若是不在京城了,你可要幫我照顧好歡歡。”
衛銜玉神色揶揄的笑道:“歡歡這般皎如明月的姑娘,我可放心不下她。”
“你且幫我看著點兒,莫要讓旁的男人鉆了空子。”
他愣了一下,濕潤的薄唇緊抿。
最終沉默著點了點頭。
衛銜玉旋即朗笑一聲,于白玉杯中斟滿清酒。
對他道:“那為兄便敬你一杯,先在此謝過了。”
聞言,顧長策沉沉的黑眸閃了閃。
他不動聲色的偏過頭去。
突然虛弱的清咳了兩聲。
“行之哥,我昨日里偶感風寒,今晨喝了藥,郎中說不宜飲酒。”
衛銜玉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這話一說。
他淡笑一聲,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無妨,景安的身體重要。”
他沉默不語。
最終站在疊翠亭前,眼睜睜的看著衛銜玉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漫漫黃昏之中。
心思沉重卻又像是松了一口氣。
顧長策家中世代忠良。
他又是當今車騎將軍顧興言的獨子。
父親自小對他寄予重望。
于是將他送到沈建章門下讀書。
希望他能習到做人的學問。
堂堂正正做人,光明正大做事。
可他到底是辜負了父親的期望。
他對友人的未婚妻子起了那樣不堪的心思。
衛銜玉走后,他更是寸步不離的跟在沈醉歡身旁。
八月,沈建章被擢為左內史,管理京畿。
政務愈發繁忙起來。
自然也沒得心思去親自教導孩子了。
他和沈醉歡便進入了太學讀書。
他經常假裝讀不懂經史子集,借故去請教她問題。
由于兩人日日形影不離。
難免又會有同窗會說些調侃之語。
他不想解釋,只是看著沈醉歡這滿臉通紅的羞惱模樣覺得莫名暢意。
十二月,邊關紛亂迭起。
匈奴無視大梁天威,于邊境處借故生事。
當年太皇太后薨逝,梁帝大權在握。
少年天子不愿再以和親的手段換的一隅偏安。
有安定邊境,剿滅匈奴的心思。
于是,十二月底,便派車騎將軍顧興言前往雁門關守城。
顧長策自然是要隨著父親離開的。
臨行前的第二天,他將沈醉歡于傍晚叫到了太學的假山后面。
他那雙黑色的眸子在夜里亮的像是著了火一樣。
神情認真的看向她。
他第一次叫她歡歡,以往見衛銜玉和沈清佑這樣叫。
他也心癢的厲害,可沈醉歡總是對他不假辭色。
因而那兩個字在舌尖繞了一圈又一圈,最終總會變成冰冷無情的一句“沈醉歡”。
但那天,他叫她歡歡。
他緊張的問她:“我此去一行,至少要兩年才歸,歡歡,你....可愿等我?”
這話落下,沈醉歡驀然瞪大了眼睛。
驚慌失措的向后退了兩步。
這話問的實在是冒犯。
畢竟連她的未婚夫君衛銜玉離開時都沒有問這樣的話。
什麼叫做“你可愿等我。”
說的好像他們之間真的有什麼一樣。
沈醉歡面露羞惱:“顧長策!你說什麼呢!”
他有些情緒失控般的往前逼近了兩步。
眉眼沉沉:“若我說,我同衛銜玉對你存了同樣的心思,你當如何?”
這話幾乎是明晃晃的將他的心思揭示了出來。
可面前的女子非但沒表現出欣喜的神情。
反倒更加驚慌失措起來。
她一步步的向后退著。
柔軟的脊背幾乎緊貼上了后面堅硬不平的假山。
她磕磕絆絆的兇他:“顧長策!你瘋了,我和銜玉哥哥可是訂了親的,你,你這是.....”
這話沒說完,立馬就被面前的男人打斷了。
他決然道:“我知,這種行為為人不齒。”
可他仍是想試試。
萬一呢?萬一沈醉歡也歡喜他呢?
他幾乎像是不管不顧一樣的將心中所想問了出來。
“歡歡,這半年間你可曾察覺到我對你的心思?”
她低垂著眼睫,削蔥玉指緊張的絞緊了下身裙裾。
嘴唇囁嚅著,沒說話。
她在沉默。
低著頭,小臉慘白,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而顧長策原本緊張躁動的心也在她長久的沉默中漸漸沉寂了下去。
她雖未張口。
可顧長策好似已經知道了她的抉擇。
身側袖下手掌被攥的死緊。
沉吟片刻,他仍是不甘心的艱澀問道:“...你心悅衛銜玉嗎?”
沈醉歡聞言,仰起那張蒼白的小臉,雙眼無神的呆愣了一下。
她嘴唇動了動:“...我們..是自小訂了親的。”
她嗓音像以往一樣又細又柔:“...父母之命,媒妁...”
“我知道了!”
話沒說完,男人隱忍的聲線打斷了她。
沈醉歡的心思好似昭然若揭。
顧長策紅著眼睛轉過身。
咬牙道:“...沈醉歡,祝你幸福。”
第8章 為何...他便不可以
此后一別,顧長策便隨著父親去往了雁門。
邊關遙遠荒僻。
他在這地界一待便是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