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女童也仿佛因為她的話被嚇得不輕。
眼淚嘩的一下便落了下來。
她一面用袖子抹淚,一邊邁著小短腿驚慌失措跑出去喊人。
沈醉歡腦瓜子嗡嗡的。
只依稀聽見她喊的是:“爹!爹!你快來!我娘不記得我了!”
女娃娃口中的爹。
是她現今的夫君嗎?
是她的未婚夫衛銜玉嗎?
沈醉歡深吸了一口氣。
一想到接下來要見到的那個記憶中溫潤如玉的男人,便覺得心緒稍穩了些。
女娃娃跑到了門下檐廊處便停了下來。
門沒關。
沈醉歡在內室透過中間的月門可以隱隱約約看到,她好像在抬著頭低聲和一個男人說話。
是她現今的夫君嗎?
她感到臉上一陣沒由來的燒熱,緊接著便咳嗽了兩聲。
門外似有風動,吹起檐鈴陣陣。
沈醉歡跟著側了側身子,晃然間便看到了男人被風吹動的黑色衣角。
她愣了一下,記憶中好像從未見過衛銜玉身穿黑衣的模樣。
他總是一身白衣的。
第2章 她現在的夫君竟然是她十四歲那年最最討厭的少年!
片刻之后,女娃娃又重新跑回了內室之中。
緊跟在她身后的還有一名身穿杏色短裾深衣的侍女。
圓臉,杏眼,臉蛋兒紅撲撲的。
是打小就跟在沈醉歡身旁的侍女秋雁。
秋雁模樣倒是沒怎麼變。
沈醉歡一見她,眼睛登時變亮了。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見到熟悉之人,心中稍稍安穩了些。
她總歸今年才十四歲,即便平時表現的再怎麼沉穩,也只是個半大孩子。
藏不住心思。
她又往秋雁身后看去。
......她“夫君”沒來?
秋雁似乎是才哭過,那雙眼睛又紅又腫,像是核桃一樣。
聽得沈醉歡小聲叫了一下她的名字。
眼淚又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她急忙背過身,擦干凈眼淚,又對著沈醉歡強顏歡笑道:“主子醒了就好,柳先生等會兒便來了。”
“奴婢先服侍主子穿好衣服吧。”
這話說下,沈醉歡才猛然反應過來,她還未穿好衣服。
原本身上正難受著呢,但一股熱氣直沖腦門,俏臉通紅,對著秋雁點了點頭。
秋雁扶著她去了屏風后面。
服侍著她換上了一件藕荷色的襦裙,外面罩了層質地輕薄的月白色暗紋的織錦褙子。
她手中還捏著那面銅鏡,有些驚奇的左照右照的。
出了屏風,沈醉歡便見那女娃娃正乖乖巧巧的坐在榻上等她。
見沈醉歡出來,便眼睛一亮,抬著圓乎乎的小臉脆生生的叫了她一聲“娘。”
......盡管知道這孩子可能真是她女兒。
但沈醉歡聽到這聲“娘”的時候,仍是覺得有些尷尬。
她輕咬了一下嘴唇。
盡量柔下嗓音,試探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女童愣了一下,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
聲音奶奶的道:“...棠棠...我叫棠棠...小字柔嘉。”
顧棠說完這話后,便飛快地垂下了眼簾。
那長如蝶翼般的黑色睫毛輕輕的顫抖著。
以往娘親并不喜歡她,顧棠是知道的。
不管她怎麼和娘親討巧撒嬌,娘親對著她永遠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她這次故意沒說自己姓什麼,就是想聽娘親叫一聲她的小名。
...雖然知道這樣做不好,可是她真的...太想和娘親...親近一下了...
她低垂著腦袋,又有些按耐不住的用那雙隱含希冀的眼睛去偷瞄面前的女子。
卻見沈醉歡緊蹙著黛眉,稍稍思索了一下,臉色微紅的問道。
“...你叫...衛棠棠?”
話音落下,顧棠瞬間臉色蒼白起來。
原本為了討好她強扯出來的笑也僵在了臉上。
沈醉歡正不明所以。
便聽到顧棠說:“娘親...我姓顧......”
“啪——”的一聲。
手中銅鏡滑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沈醉歡面色蒼白:“姓顧!?”
難不成她現今的夫君不是她未婚夫衛銜玉?!
顧棠表情難堪的點了點頭。
盡管知道娘親不喜歡父親,可她沒想到娘親竟是還對衛伯父念念不忘。
她長這麼大,不是沒聽聞過外頭個那些風言風語。
外面人都說她娘親原本是和衛伯父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可是被父親硬生生的用權勢分開了。
所以娘親一直以來對父親冷臉相待....也不喜歡她。
以往顧棠每次聽到同窗嚼舌根,就總要和他們打上一架。
可這次...是娘親親口說的。
她感到心中窒悶,貝齒輕咬著嘴唇,直到口中彌漫開一股鐵銹味時才回過神來。
強壓下紛亂的思緒,低垂著腦袋小步走到沈醉歡身邊。
帶這些哭腔的關切道:“娘親沒傷到手吧。”
邊說著,邊吩咐秋雁將這地上的碎片收拾了。
她自己扶著沈醉歡去榻上坐著。
沈醉歡六神無主的被她扶到了榻上。
掌心處凈是竟是黏膩細汗,心臟也咚咚咚的跳個不停。
她還沒從方才的刺激中緩過神來。
細細思索著整個上京城中姓顧的,且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少年。
......不會是那個人吧!
......一定不會是那個人吧!
她顫抖著嘴唇,哆哆嗦嗦的問顧棠:“你父親...姓誰名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