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蕓也沒讓他失望，冷笑著開口道：“你不用懷疑，就是你猜的那樣，

　　兩年前，溫柔先找的婦產醫生，給了她兩百萬，讓她篡改情情的孕檢報告，

　　那醫生的良心還沒完全被泯滅，直言拒絕了她，可人有旦夕禍福，那醫生的父親突然出了事故，

　　她在走投無路的時候，你母親找上了她，向她提出了跟溫柔一模一樣的要求，

　　為了救出鋃鐺入獄的父親，她不得不妥協，昧著良心篡改了情情的孕檢報告，

　　可憐那孩子，明明健健康康的活在母親腹中，卻被惡毒的親祖母給活活害死了。”

　　雖然猜到了其中的隱情，心里也做好了準備，但聽完這番控訴，周顧還是克制不住的顫抖。

　　他艱難的轉頭望向地上狼狽不堪的母親，眼底劃過一抹深刻的恐懼。

　　她的狠毒，連他這個做兒子的都覺得膽寒。

　　女兒一直是他跟溫情心中無法愈合的傷口，每提一次，就痛一次。

　　原以為只是造化弄人，老天爺存心不讓她活著來到這個世界。

　　痛心的同時，也只有深深的遺憾。

　　可現在呢？那股遺憾化作了蝕骨的憤怒與悔恨。

　　怒的是親祖母害死了親孫女。

　　悔的是身為父親，沒有及時察覺到異樣，害女兒白白丟了一條命。

　　他依舊沒有質問忐忑不安的母親，緩緩垂頭望向左手拿著的玻璃瓶，又看了看骨節分明的右手，唇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弧度。

　　這雙手在商場里能翻云覆雨，攪動乾坤，在婚姻里卻葬送了妻兒四條命。

　　兩年前的流產手術是他安排的，他活生生地讓女兒變成了一攤血水，無辜慘死。

　　兩年后他又折磨妻子，磋磨掉了她的生命，逼得她取出雙生子做成胚胎標本報復他。

　　這一切的苦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該死。

　　周母見兒子不太對勁，踉蹌著爬到床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顧兒，你別折磨自己了，會瘋掉的，你會瘋掉的。”

第311章 生無路，死無門

　　周顧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盯著自己的雙手看。

　　妻子死在他手里，孩子也死在他手里……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認錯了救命恩人，將假冒貨捧在手心寵著。

　　而那個真正該疼愛守護的人，卻被他傷得千瘡百孔，甚至還丟了命。

　　淚水混雜著血水從眼角滾落，他抱著玻璃瓶側躺回床上，蜷縮起身體嗚咽悲泣。

　　病房很大，但依舊稀釋不了男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悲愴與絕望。

　　他不怕死，甚至渴望死，這樣就能徹底解脫了。

　　可妻子給了他一把穿心刀，逼他活在焚心化骨的折磨里，生無路，死無門。

　　他的情情該多恨他？

　　哪怕已經知道女兒死亡的真正原因，也不肯向他透露半句。

　　她打從心眼里不相信他，覺得他會維護自己的母親，將孩子的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都怪他，做了那麼多傷她辱她的事……

　　腦海里浮現出他們撫養甜甜時的畫面，他只覺身上無一處不痛。

　　那柔情蜜意，幸福溫馨，像是一把把浸了毒的利刃，在他五臟六腑里剮蹭切割，恨不得就此一睡不醒。

　　可越是痛，意識就越清晰。

　　而意識越清晰，就越痛。

　　周母本以為兒子得知兩年前的真相后會對她惡言相向，大發雷霆的。

　　可他不但沒動怒，還安靜的躺了下來。

　　她該慶幸的。

　　可看著兒子的雙眸空洞麻木，眼角不斷滲血，將悲傷與疼痛全都悶在心里，自我折磨，她又渴望他能發泄出來。

　　“顧兒，你別聽她們胡說八道，我從未買通什麼醫生篡改孕檢報告單，

　　這倆人都是溫情的朋友，她們編排出謊話刺激你，為的就是讓你痛苦。”

　　周顧的臉皮輕輕抽搐了兩下，渙散的瞳孔漸漸聚焦在一塊。

　　他的目光依舊凝視著懷里的玻璃瓶，眼前一陣血霧彌漫。

　　“母子一場，我不想親自動手處置你，你自去警局認罪吧。”

　　周母瞪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你要送我去坐牢。”

　　回應她的，是兒子噴出的一大口鮮血。

　　“顧兒……”

　　阿坤見自家老大又昏死了過去，連忙沖出病房請醫生。

　　蘇湛眸色復雜的看了看于曦，又將目光落在蘇蕓身上。

　　明知周顧因為溫情的死痛不欲生，這兩女人還要火上澆油，讓他痛上加痛。

　　生平第一次，他對女人產生了懼意。

　　還好被她們仇視的不是他，不然……

　　想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兄弟，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來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自己的女人。

　　蘇蕓察覺到了身側男人的情緒變化，壓低聲音道：“你在這里侯著，我先跟于醫生出去了。”

　　蘇湛蹙了蹙眉。

　　他知道于曦的醫術很好，擔心她看出蘇蕓身上的秘密。

　　可眼下他確實不宜離開，而他們也不宜留在病房。

　　“門口待著，別到處亂跑。”

　　蘇蕓應了一聲是，抬頭看向于曦。

　　于曦點了點頭，率先走出了病房，蘇蕓緊隨而至。

　　兩人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停下后，蘇蕓壓低聲音問：“溫柔肚子里懷的是野種的事要告訴周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