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飛鳶咬緊嘴唇縮在墻角盯著趙管家。
趙管家又抬手輕飄飄的一掌劈碎了腳邊的地磚,慢悠悠道,“我不止懂醫術,我還會武功,王妃的頭蓋骨一定沒有這塊磚堅硬吧?”
景飛鳶顫巍巍望著那碎裂成幾十塊的地磚,努力讓自己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眼神變幻,嘴唇顫抖,好一會兒后才艱難開口,“原來,王爺最信任的趙叔,竟然是個會劫持他妻子的惡人!枉費他那麼信任你!枉費他對你那麼好!”
趙管家輕笑一聲,“王妃,這你就錯了。”
他抬手撫著臉頰,慢慢說道,“王爺的趙叔當然是值得王爺信賴的好趙叔,可是,我不是趙叔啊。”
景飛鳶驀地睜大眼睛,一臉震驚,“那你是誰?”
趙管家緩緩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扯下,一點點露出那張英俊得人神共憤但此刻卻遍布著指甲抓痕的臉頰。
他含笑對景飛鳶說,“小丫頭,小的時候見過國師嗎?我就是十四年前被斬首的國師,離墨,也是你阿瀾弟弟和鄭知恩大哥的親爹。”
“……”
景飛鳶驚訝又錯愕地望著離墨那張英俊的臉。
眼睜睜看著一個平平無奇的老太監忽然變成了一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誰能動她此刻的震撼?
驚訝之余,她又有些意外。
離墨竟然如此坦誠,一開口就自報家門了,還讓她看到了真容!
離墨這般的不遮掩,是有信心能囚禁她一輩子,她絕對無法逃出去將這個秘密告訴別人嗎?
那麼,這個過于自信的人知不知道,他眼前臉色蒼白的柔弱小丫頭也是在跟他演戲跟他裝呢?
景飛鳶盯著離墨的臉看了又看,然后驚疑不定地說,“你是國師離墨?不可能,國師不是……不是死了嗎?”
離墨彎起嘴角,“我要是那麼容易就死了,我還是國師嗎?”
他指著扔在旁邊的人皮面具,嘖嘖道,“我能假扮趙六這麼多年不被人發現,那麼當年死的就不能是我的替死鬼嗎?”
景飛鳶抿緊嘴唇。
她盯著離墨,緩緩問道,“既然你和阿瀾當年都沒死,那國師府其他人是不是……也全都沒死?”
剛才臉上還帶著笑的離墨,在聽到這話過后,表情一瞬間變得悲傷。
他輕聲說,“都死了,包括我引以為傲的大兒子,阿瀾的親哥哥……我本來也安排了他逃脫,可是他還是不幸被抓住了,我沒能救得了他……”
景飛鳶看著離墨的悲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即便這是個惡人,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是一樣的沉重。
景飛鳶沉默了一會兒,望著離墨的臉頰說,“世人都說,國師離墨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此話,果然不假……你年輕時候,跟王爺一定不分伯仲。”
離墨將悲傷藏起。
他平靜地說,“的確,姬無傷一出生就是世間少有的漂亮聰明,宛若仙童轉世,所以老皇帝越是看到姬無傷的過分完美,就越發不愿意相信姬無傷是他的兒子,他覺得他沒本事生出這麼好看的兒子,他覺得這麼好看又這麼優秀的兒子一定是我離墨的種——”
他嗤了一聲,“做男人做到這份上,也是挺讓人笑話了,兒子比他聰明比他能干,他就懷疑不是他的血脈,就他這樣的,能生出這麼好的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當時在打盹兒便宜他了。”
“……”
景飛鳶默默望著離墨。
這吐槽得真是刀刀致命啊,不過,當年那昏庸的老皇帝也的確值得被這樣吐槽。
確實是沒腦子,不配為人父。
景飛鳶低下頭,沒有接離墨這話。
她問離墨,“真正的趙叔呢?他是不是被你殺了?”
離墨搖頭否認,“我沒有殺他。”
離墨望著地下室里跳動的燭火,緩緩說,“他是個值得敬佩的人,雖是殘缺之人,卻不輸天底下任何一個健全的男兒。當年,七歲的姬無傷被姬靖堯和那位貴妃娘娘所害,他得知此事后傷心欲絕,等貴妃回宮后,他便想毒害貴妃為姬無傷報仇。結果,事情敗露,他被貴妃抓住險些打死。雖然得我求情,留下了他一條命,可他損傷了身子,在宮里熬了幾年,還沒撐到姬無傷回京城就不行了。”
停頓了一下,離墨又說,“那時候我已經感知到了老皇帝的殺機,我知道國師府即將迎來大難,我便與趙六商量,等他死后我剝下他人臉借他身份一用,他答應了我,而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讓我一定要保護姬無傷,于是我們就此達成了合作,我給他下了猛藥讓他多拖了一段日子,國師府出事后我便借了他的身份在宮里活著——”
離墨溫柔撫摸著人皮面具,嘆息,“這人皮面具,如果只是短暫用一段時日,自然可以用其他材料制作,可想要用上一輩子,那自然是剝了當事人的臉皮最好,這樣就不必過段時間又重新制作一回了,麻煩……”
景飛鳶怔怔望著離墨手里的人皮面具。
她以為,這是離墨自己制作的材料,誰曾想,這竟然真的是趙六的人皮!
而且,是趙六自己同意離墨剝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