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在說——
爹爹。
我陪你。
姬無傷的心,猛地一燙!
妻子心疼他,連四歲的兒子都心疼他,被母子倆如此寵愛著,他這過的是什麼神仙日子啊?
姬無傷無法控制心底的愛意,他抱緊懷里暖呼呼的小家伙,歡喜地親了親小家伙滿溢著笑的眉眼。
然后他抬頭望著景飛鳶,溫柔說,“我沒事,讓小鯨魚去玩吧……”
景飛鳶搖頭,“讓他陪你,等你傷好了,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他到處玩,如今需要陪伴的人是你,你聽話。”
“……”
姬無傷默默看著他的小妻子。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他說,你聽話……
咳。
他老臉臊紅了。
但是,他真的樂在其中。
姬無傷深吸一口氣,好笑地望著景飛鳶看了兩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沖他做鬼臉取笑他的姬明曜,忍著羞臊揮手說,“去吧去吧,我跟小鯨魚聽你的話就是了。”
景飛鳶含笑跟秦太后轉身離開。
她們都走出很遠了,姬無傷還能聽見秦太后的取笑。
笑得他耳根都紅了。
他抬手尷尬地捂了捂自己的臉,然后低聲跟小鯨魚說,“你說你娘是不是帶你這個小娃娃帶久了,有點小毛病了?怎麼連跟我說話也用哄孩子的口吻呢?”
小鯨魚仰頭望著爹爹,咯咯直笑。
姬無傷看著兒子天真燦爛的笑臉,也笑了。
真好。
這樣好的日子,他以前從不敢奢望。
他不敢想,若是家里再添個小娃娃,媳婦兒哄累了就把小娃娃塞他懷里要他抱著,他抬頭能看到媳婦兒慵懶地打盹,低頭能看到小娃娃在他懷里咯咯笑著沖他吐奶泡泡,耳邊縈繞著小鯨魚脆生生的讀書聲……
那該是多麼讓人心醉的美好。
……
景飛鳶陪著秦太后慢慢走著消食,路上偶爾還要等姬明曜去摘花去抓螞蚱,足足過了兩刻鐘大家才繞過小池塘來到對面的院子。
剛一來到院子外面,景飛鳶就聽到里面傳來周桑寧的哭喊聲。
“壞人!壞人嗚嗚嗚!”
“打我……我要咬死你啊啊啊啊——”
周桑寧的哭喊聲里,夾雜著男子一連串憤怒的嗓音——
“你這個瘋婆子!你竟然又咬我,你是不是活膩了?”
“該死的,你還咬!”
“滾!你別以為老子不敢打你!”
“這里是王府又如何,這是別人的王府,不是你的王府,這偌大王府根本沒人拿你當回事,老子打了你沒人會為你撐腰!”
“你看看你進府這幾日,除了丫鬟會將一日三餐和藥湯送到院子外面,誰來看過你一眼?他們連靠近你的院子都不敢,好像這院子里住著厲鬼一樣,個個避之唯恐不及!”
“你瞧瞧你,你簡直是個廢物!”
“景飛鳶把你弄成個瘋子,你父王不心疼你!你天天在院子里鬼哭狼嚎,沒有一個下人來關心你!呵,這不是你居住了多年的王府嗎,這王府里的下人不應該跟你更親近嗎,為什麼你一個人都使喚不動?”
“我還以為跟你回了王府就能過人過的日子,我真是高估你了!你說你做人怎麼這麼失敗啊,你以前到底是怎麼做人的?”
“……”
景飛鳶停下腳步靜靜站在院子外面,聆聽里面的女子哭喊和男子怒罵。
聽著男子那句句不離“老子”二字的怒罵,她有些恍惚。
趙靈杰……
竟然已經變成這粗俗的樣子了?
是不是太快了?
她記得前世,這個男人前兩年一直維持著自己文人的風采和儀態,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后,都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從來不跟人大聲說話,也不會跟人自稱老子。
一直到煜兒出生,他都還是那副謙謙君子的樣子。
是后來他在朝廷做了官,開始阿諛奉承討好上司,在外面喝了酒,回家才會暴露出打人罵人的粗俗模樣。
沒想到重生一回,趙靈杰跟他最愛的郡主在一起以后,不僅沒有像前世那樣克制骨子里的暴力,反而比前世更迅猛地變成了這讓人憎惡的樣子。
真是諷刺啊,不過是前世今生的境遇不同,他就將他的粗俗和暴力用在了他前世捧在掌心里的女人身上。
景飛鳶恍惚時,秦太后推了推景飛鳶的胳膊。
她低聲說,“里面說話的,就是周桑寧不惜與你和攝政王反目也要愛的夫君?”
景飛鳶回神。
她點頭回答,“是,他就是趙靈杰,是我的前夫,也是周桑寧處處跟我作對的根源。”
秦太后嘖嘖兩聲,“還沒見到人,我已經對這個人失望了。說話這麼粗俗,言語里充斥著怨天尤人的怨氣,他哪里是個書生啊,他就像是隨時都會發瘋的瘋子,一聽就是會暴力打人的玩意兒……”
秦太后搖頭,“嘖,真是沒想到,周桑寧那丫頭如此眼瞎,看上了這麼個狗東西。按理說她不至于這麼眼瞎啊,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以前能與她一同參加宴席的都是風度翩翩的世家子弟,她也是見過世面的,怎麼會對這種人一見鐘情,癡心不改呢?”
景飛鳶側眸望著秦太后笑,“她的確眼瞎,所以我才要扎她幾針讓她瘋一場,好好看清楚趙靈杰的真面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