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命大,他那年也已經追隨母后去了黃泉地府!
若他和母后罪有應得,倒也罷了,可他和母后明明是無辜的,他們所遭遇的這一切苦難只是源于那老毒物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的猜測!
多可悲啊。
多可憐。
他不知道母后中了慢性毒藥纏綿病榻那段時日,有多心寒,有多絕望。
他更不知道,死后清凈多年的母后忽然得知姬靖堯這個親兒子竟將害死她的兇手與她合葬了,她會有多惡心,多厭惡。
合葬,呵,那個男人配嗎?
那人根本不配躺在母后的墓穴里,他只會弄臟母后的輪回路!
“姬無傷……”
景飛鳶感受到這個擁抱著自己的男人撲面而來的悲傷,緩緩抬起頭。
看著男人通紅的眼眶,她心疼得要命。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該怎麼哄。
姬無傷此刻的悲傷,根本沒有人能安慰。
除非,姬無傷的母親能活過來,能站在姬無傷面前輕輕摸著姬無傷的頭發,喊一聲,兒子,娘在……
可是,母后她老人家已經去了二十一年了,再也無法活過來了。
景飛鳶心口抽疼。
她想說什麼,可是在姬無傷這巨大的悲痛面前,再多的言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所以她閉上了嘴,什麼也沒有再說。
她只用力抱緊了姬無傷,靠在這個強忍著眼淚的男人懷中,用體溫溫暖他冰冷的身軀和心臟。
第382章 挖墳掘墓!將尸骨丟掉
姬無傷沉浸在濃郁的悲傷里,此刻景飛鳶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他才緩緩找回了一絲絲清醒。
他低頭,通紅的眼睛凝望著景飛鳶的發頂。
他啞聲道,“我真是個不稱職的兒子,我是個不孝的兒子……”
他眼里淚光閃爍,“我的母后明明是被毒殺的,我竟然這麼多年都不知道,我以為,她真的如太醫所說,她是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傷了身子,又接連生育二子,元氣大傷,才體虛血虛撒手人寰……”
他輕輕蹭了蹭景飛鳶的頭發,“我這麼糊涂,這麼蠢笨,母后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原諒我這個蠢貨吧?”
話音落下那一刻,滾燙的眼淚奪眶而出。
恰好滴在景飛鳶發旋里。
景飛鳶被淚水燙到,愈發心疼她這個連受了重傷都不曾掉過眼淚的夫君了。
她艱難安撫。
“你不要這樣責怪自己,母后出事的時候你太小了,母后根本不舍得將她的苦對你這個無憂無慮的小孩子傾訴,所以你對那些事一無所知,這不是很正常麼?”
“姬無傷,你要想開一點。”
“我相信,若母后真的泉下有知,她一定也希望你不要自責,不要內疚難過,她也一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
“你想,若她希望你背負上沉重的枷鎖,那她當年臨終之時為什麼不拉著你的手偷偷告訴你,讓你長大了為她報仇呢?”
“她什麼都不告訴你,就是希望你不要背負著你父親殺了你母親的痛苦和仇恨活著,她希望你能跟別的小孩子一樣幸福快樂。”
“所以,你不要自責,你的自責,只會讓母后跟著你一起難過。”
“她是個溫柔又疼愛孩子的母親,她會難過她沒有保護好她的小兒子,她會自責她沒有讓你快樂。”
景飛鳶的話,全都落入了姬無傷耳朵里。
哪怕他此刻如此痛苦,他什麼也不想聽,可他仍舊做不到對他的妻子置若罔聞。
要對妻子做到時時聆聽,事事回應,這是他自拜堂那日起就刻入了骨髓里的座右銘。
妻子的安撫,讓他眼眶里又有淚滴滑落。
他捂著自己抽疼的心口,努力讓自己清醒些,平靜些。
他努力告訴自己,不要被悲傷和難過打倒,那不是母后所希望看到的。
他深呼吸好多次,才將疼痛從心口拔除掉了些許。
他抬眸望著窗口,嘲諷道。
“母后這一生,真的挺悲哀的,我不是個好兒子,我那狗皇兄也同樣不是!那個狗東西,他甚至比我更可恨!”
”他姬靖堯明知道父皇冤殺了母后,為什麼還要讓那老東西去母后的墓穴里惡心母后呢?”
“明明我長大率兵回京之后父皇已經證實了我是皇家血脈,還賜予了我親王爵位,他姬靖堯比誰都清楚我是清白的,母后也是清白的,母后之死是父皇錯了,他清楚一切,為什麼還是要在父皇駕崩之后將父皇這個殺人兇手與母后那個被害之人合葬?”
“他是在惡心誰呢?”
“他倒是對他的父皇盡了孝,可他怎麼對得起我們那無辜冤死的母親?”
說到最后,姬無傷眼中已經傾瀉出殺氣。
他有將姬靖堯從墳墓里拉出來鞭尸的沖動。
景飛鳶抬頭看他。
他此刻的憤怒,景飛鳶能理解。
她也覺得皇兄這樣做,太對不起母后。
她撫著姬無傷的背脊,柔聲說,“沒事兒,沒事兒,他能將父皇與母后合葬,咱們也能將父皇的尸骨從母后墳墓里刨出來扔掉。
他們都是死掉的人了,我們還活著,我們可以為所欲為,你說是不是?”
滿腔悲傷的姬無傷,猝不及防就被景飛鳶“刨出來扔掉”“為所欲為”這幾個字逗得心弦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