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傷假裝不知道趙管家的真實身份,見秦太后沒開口驅逐趙管家,他也不開口驅逐,任由趙管家堂而皇之留在院子里。
秦太后見院子里沒有外人了,這才看向景飛鳶,沉聲緩緩問道,“弟妹,你方才是故意摔的吧?”
景飛鳶既然敢演這一場戲,自然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她不慌不忙,微笑看著秦太后。
“是,我的確是故意的。”
她拱手行禮。
“請太后娘娘恕罪,并非我有意戲耍太后,實在是阿瀾他身份不同尋常,我不知道太后娘娘您愿不愿意認他這個外甥,所以才故意將麒麟玉這個信物亮給您看看,又將阿瀾的悲慘經歷和他對親人的渴望說給您聽聽,想試探您是否會避諱您跟他的關系。”
停頓了一下,景飛鳶故意說道,“畢竟,阿瀾只是您姐姐的兒子,他只是您素未謀面的外甥,而非您的親生骨肉,做姨母的對外甥的感情是有限的,哪里能像母親一樣對孩子那般不管不顧豁出一切呢?在外甥背負著被抄家滅門的罪行時,您這個身居高位的太后娘娘還愿不愿意認這個會給您和皇上帶來麻煩的外甥,這一點我們心里都是沒數的。”
姬無傷也點頭,“是啊,太后娘娘,在不弄清楚您對阿瀾的態度之前,我們若是貿然跟您說明了阿瀾的身世,您卻狠心將他抓捕,讓他這條十四年前就該死的漏網之魚跟他爹娘一樣被砍頭,那我們如何對得起阿瀾呢?”
他指了指景飛鳶,笑道,“我們也是心疼阿瀾,所以今日才有了鳶兒故意試探這一幕。”
景飛鳶也笑道,“所幸,我們試探的結果是好的,太后娘娘您并不在乎阿瀾身上的罪行,您聽到阿瀾曾經摔落懸崖受了那麼大的罪,您心疼得落下了眼淚。娘娘,看到您這樣心疼阿瀾,我和王爺總算能放心將阿瀾叫到您面前,讓他跟您這個姨母相認了。”
秦太后怔愣地望著景飛鳶。
認真聽了景飛鳶和姬無傷的解釋,她那顆惴惴不安的心總算是踏實下來了。
原來是她多疑了。
景飛鳶和姬無傷并沒有懷疑她和阿瀾是母子……
這兩人只是害怕她會無情地抓捕阿瀾,殺了阿瀾,才費了這樣一番心思。
秦太后打消了一半的疑心。
她很感謝這兩人對她家阿瀾的一番愛護之心。
她正要說話,景飛鳶又貼在她耳邊說出了第二個理由——
“娘娘,其實我們今兒這樣試探您,阿瀾的身份只是其一,還有一個原因是阿瀾的哥哥,譚阿牛。”
“……”
秦太后背脊一僵,驀地看著景飛鳶。
她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迷茫問道,“什麼哥哥?什麼譚阿牛?”
景飛鳶任由秦太后跟她裝。
她用偷偷說八卦的口吻跟秦太后耳語道,“太后嫂子,我是不拿您當外人才跟您說這事兒,您可不要殺我和王爺滅口啊!”
她目光炯炯望著秦太后,“有一件事您一定不知道吧,其實您的親姐姐,也就是當年被斬首那個國師夫人,她曾經背叛過國師大人!她不止紅杏出墻背叛了國師,她還在國師眼皮子底下偷偷將奸夫的孩子生下來了!”
“……”
秦太后背脊越發僵硬了。
該死!
她以前不知道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是什麼樣的體驗,今天她終于體會到了。
真的很尷尬。
很難堪。
她甚至有一種想縫上景飛鳶的嘴巴,戳瞎景飛鳶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的沖動!
她真的一點都不想聽景飛鳶用那種說驚天大秘密的興奮口吻跟她議論她曾經背叛夫君偷過人的事!
秦太后心里已經不堪忍受了,可她表面上還得裝作震驚的模樣來。
她不敢置信地握緊景飛鳶的手,錯愕道,“弟妹你在胡說什麼?我姐姐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背叛國師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
景飛鳶靜靜看著秦太后跟她裝,心里別提有多想笑了。
這種“你不知道我知道你的秘密,我正在靜靜看著你跟我演戲跟我裝”的角度,真的很滑稽很笑人。
景飛鳶握緊秦太后的手指,篤定地說,“娘娘您信我!這件事是真的!我知道您不愿意相信您冰清玉潔的姐姐會做出這種事,可是您姐姐當年所生的孩子如今就在我們王府呢!他就是我剛剛跟您說的譚阿牛,也就是阿瀾昨晚在下人房陪伴的那個哥哥!”
“……”
秦太后又尷尬,又難堪,又憤怒。
隱隱的,她心底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可悲的宿命感。
來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平靜了這麼多年,如今譚阿牛來了,阿瀾來了,當年國師夫人偷人的秘密,終于還是被外人知道了。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戲弄人呢?
明明國師夫人已經隨著十四年前被斬首而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世上所有人都憐憫慘死的國師和國師夫人,可如今,國師夫人卻會被世人拉出來鞭尸,所有人都會罵國師夫人是個活該被浸豬籠的賤人……
死都死了,還不得安寧,不得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