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家四口拎著米肉離開,只剩下趙靈杰和周桑寧寂靜躺在院子里。
許久以后,趙靈杰僵硬地轉動眼珠,直勾勾盯著臉頰紅腫頭發散亂極狼狽的周桑寧。
真諷刺,這哪里像個郡主的待遇啊,這比街頭的叫花子還不如。
他忽然有點后悔。
他是不是不應該找上周桑寧?
他若是不來周家,又哪里會遭受今日這般奇恥大辱?
他緩緩閉上眼睛,將眼里的恨意藏住。
他趙靈杰,會一輩子記住今日,他會記住這奇恥大辱,這恥辱是周家人賜給他的,也是周桑寧賜給他的,都是這個賤人連累了他!
他會讓今日在場之人,全都去死。
所有見過他不堪場面的人,全都得死!
而水井邊,周桑寧也直勾勾望著趙靈杰。
她摸著自己腫得老高的臉頰,忍受著錐心的疼痛,她心里也有了一絲絲后悔。
她是不是不該執著于前世的情緣,不該執著于趙靈杰?
她要是不幫趙靈杰,她根本不會與景飛鳶作對,她不鬧事的話姬無傷就不會對她失望,她就不會跟姬無傷斷絕關系來到這落魄的周家過苦日子……
而且,她即便淪落到周家,她這些天的日子本來也沒多糟糕,她要是不昏了頭非要跟趙靈杰成親,她要是不嚷嚷著燒周家祠堂來逼迫周家人,周家人也不會對她死心,下死手毆打她……
周桑寧望著狼狽不堪的趙靈杰,眼里的悔,越發濃郁。
親眼看著趙靈杰吃了一口大糞毀掉了前世夫君在她心目中的美好形象以后,她那仿佛被屎糊住的腦子,難得的恢復了一點清醒。
她突然發現,她重生以來真是將一手好牌打得稀爛啊。
人家重生是越過越好,她怎麼會越過越糟糕呢?
她為什麼就跟中了邪一樣執迷不悟?
此時此刻再看,這趙靈杰又有什麼好?
前世做權臣的趙靈杰是哪哪兒都好,可今生的他早已經不是前世那個光風霽月的狀元郎和權臣了啊,他身敗名裂,人人喊打,他無家可歸,是個喪家之犬,他屁本事沒有,遇到危險還不敢挺身而出保護妻子,他這張會說甜言蜜語的嘴如今還吃了大糞,以后即便說再多的甜言蜜語她也會覺得有一股子屎味兒……
這個男人,好像,真的一無是處了。
或許是她前段時間剛重生,還沉浸在前世夫妻恩愛琴瑟和鳴的美夢里,腦子不清醒,總以為只要她抓著這個男人不放就能再續前緣過回以前那人人稱羨的好日子,如今想想,她真的太瘋魔太糊涂了……
糊涂得,一點也不像個重生者。
想到這兒,周桑寧眼睫微顫。
她輕輕摳著掌心。
她后悔了。
她現在放棄趙靈杰,還來得及嗎?
她若是現在回心轉意,去跪在景家門口求姬無傷念一念舊情,她還能重新做回高貴的郡主,改變如今這糟糕的處境嗎?
她看向趙靈杰,眼神里透出了些許涼薄——
男人嘛,多得是,好像也不是非要嫁給這一個不可。
……
景家。
景飛鳶還不知道威武侯府發生了多麼讓人振奮的事兒,她這會兒正在對鏡擦香粉,透過鏡子看著盤腿坐在床上陪小鯨魚玩耍的男人。
爹已經將新的一批藥材運到藥鋪庫房里了。
她得趁著今晚去將藥材取走,否則去了王府可就不方便回來取了。
而現在的問題是,她要怎麼從姬無傷眼皮子底下溜走,去取藥材呢?
姬無傷是練武之人,她晚上翻個身姬無傷都能醒,她要是突然從床上消失,姬無傷恐怕也會立刻發現。
所以,這個男人比較麻煩。
她在思考,手上的動作就慢了,床上的小鯨魚見她遲遲不來,扭頭催促喊道,“娘!娘!來來!”
姬無傷也含笑望向她,“鳶兒你快點,你要是再擦不好,我們父子倆可就過來幫你擦了啊。”
景飛鳶回頭看著父子倆,笑道,“誰要你們倆來?你們倆昨晚像粉墻一樣胡亂抓起香粉往我身上糊,厚厚一層可難受死我了!”
姬無傷失笑,指著小鯨魚說,“是他干的,小笨蛋干的。”
景飛鳶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姬無傷。
哼。
小笨蛋是挺笨,老笨蛋也好不了多少。
景飛鳶往手上進行最后一點工作,同時平靜地在腦子里問藥玉空間,“小玉,有沒有什麼無色無味的藥,能在不傷姬無傷身子的情況下,悄悄將他迷暈過去?”
小玉隨叫隨應,立刻應聲道,“主人想要什麼樣的迷藥?撒空氣里的?還是溶于水里的?”
景飛鳶想了想。
溶于水里的,不錯。
她給姬無傷倒杯茶,把無色無味的藥放進去,哄姬無傷喝下就行。
撒空氣里的也一樣方便,她只要借著放床帳的工夫抖一抖袖子,就能將藥粉抖落,迷暈姬無傷。
在她準備選擇撒空氣里的藥粉時,小玉暗搓搓跟她建議——
“主人,我這里還有一種迷藥,是用來涂在嘴唇上的哦,你往嘴上一涂,抱住王爺往死里親,親著親著他就暈了……嘿嘿嘿,這個不僅能迷暈他,還有情趣,我覺得最適合主人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