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拿了母子倆施舍的炊餅,見母子倆身上身上穿的是綾羅綢緞,戴著金銀簪,腰間荷包鼓鼓囊囊,他們料定這母子倆必定有不少銀錢,于是等母子倆施舍完炊餅離開的時候,他們起身悄然跟隨,想搶劫。”
“沒走多遠,那母子倆就拐進一個巷子里。”
“他們剛要跟上去,就聽到母子倆在說話。”
“他們聽到年輕男子說——岳父最早明晚最遲后天晌午就能回京城了,岳父他老人家真是能干啊,此次帶回幾大車藥材必定能賣四五千兩銀子,要是昧著良心賣高價,六七千兩銀子都能賣得!”
“男子又擔憂地說——不過岳父這人真是不謹慎,如今這一路處處都是流民,亂得很,岳父押運這麼多藥材竟然也不多雇幾個護衛,就他一個老人家和三四個小伙計,要是遇到幾十個流民上前搶劫,他們怎麼可能打得過對方?到時候幾千兩銀子白丟了,恐怕還會有性命之憂。”
“然后,他們聽到那個母親說——你別說得那麼嚇人,這些流民只是想要一口吃的活命,又不是山賊土匪,應該沒人會攔路搶劫做那違法之事吧?”
“那男子說——怎麼不會?只要有個心狠一點的來領頭,喊上三十來個人助威,在城外渺無人煙的山林一攔截,搶了藥材就各自揣一點藥材向四面八方分散開,官府還能將人一個個全抓住不成?只需賭這一次,一人能分二百來兩銀子,一生都夠用了!”
“那母親又說——若真是這樣,親家公還真是有些危險,唉,偏偏他們家在這京城又沒什麼親戚,有也是出了五服的遠親,到時候出事了都沒人給他報仇……他倒是還有咱們家兒媳婦這個女兒,可你是舉人,你馬上就要考狀元了,哪兒有心思為了岳父被搶劫的事整日奔波,放棄你的大好前途?所以他們要是真的被搶了σw.zλ.,人沒了,最后也只能是一樁無頭公案……”
“疤臉男人說,他們當時就站在一墻之隔的地方,靜靜聽著那母子倆一邊議論一邊走遠。”
“他們本來想打劫那母子倆,可直到母子倆消失不見,他們也沒有人上前去追。”
“等母子倆不見以后,他們互相看著其他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野心。”
“價值幾千兩銀子的藥材,又沒有武功高強的護衛沿途保護,只有一個老人和幾個小伙計,好欺負,回本高,他們每個人都清楚這是一樁極好的無本買賣,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將藥材搶走,一人分幾百兩銀子。”
“商量一番后,疤臉男人決定站出來領頭。”
“他們分散到流民堆里,各自去拉了幾個不甘心命運的流民,湊成了一個小團伙,隨他們一起去往虎頭山。”
“之后,他們就在虎頭山下蹲守,終于等到了運藥材回來的景家人……”
陳嵩抬頭看著景飛鳶,“王妃,之后的事您就都知道了。”
景飛鳶沉下眼眸。
果然如她所料。
這件事竟真的是趙靈杰幕后推動的!
他故意去城外吸引流民跟隨,然后又故意跟趙錢氏說那些話來引導流民去犯罪!
他告訴流民,景家押運的藥材價值幾千兩銀子!
他告訴流民,景家只有幾個人,很容易對付!
他還告訴了那些流民,景家在京城沒有什麼親戚,他這個女婿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即便景家被搶劫了出人命了也沒人追究!
真是狠毒又狡詐!
明明做了這惡毒的推手,偏偏又沒有人能拿這件事來治他的罪!
若是去報官,他也能振振有詞地說,他只是擔憂岳父在路上出事才隨口跟自己母親閑聊了幾句,他哪里知道有人暗中尾隨他們,將那些話全都聽了去?他哪里知道他那些話會害了岳父?
瞧瞧,事情敗露了,他能將一切推得干干凈凈。
事情成功了,他能如前世一樣,以女婿身份跟她一起繼承景家的萬貫家產,然后拿景家的銀子去打點上官,到處拉攏關系,保他一路官運亨通!
真是……
惡毒至極!
罪該萬死!
景飛鳶用力掐著掌心,簡直恨毒了趙靈杰這個心如蛇蝎的人渣。
她努力控制情緒,深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陳嵩。
她問,“趙靈杰如今在何處?”
陳嵩偷偷看了眼景飛鳶,小聲回答。
“他去了威武侯府。”
景飛鳶聽到威武侯府,一愣。
隨即,她忽然反應過來。
她譏誚地勾起嘴角,“趙靈杰這是走投無路,去找周桑寧了?”
陳嵩點頭說,“我方才跟張玄互相交換了各自掌握的消息,他說昨日您和王爺大婚時,趙靈杰那廝曾出現在景家不遠處的墻角,望著景家的方向哭了很久,隨后又用怨毒的眼神盯著景家許久,才拖著身子邁著沉重的步子直接去了威武侯府后門。張玄還說,趙靈杰在后門那里睡了一晚上,今天早晨被侯府的人喊進去了,至今也沒有出來,應該是得到侯府主人的允許,在那里住下了。”
景飛鳶冷笑。
沒想到周桑寧和趙靈杰竟然這麼快就湊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