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怎麼會發生這樣離譜的事?
這世上又不是沒有避子湯這種東西,他娘明知道白云觀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清醒以后為什麼不趕緊多喝幾碗避子湯?
他未經人事,他不懂得這種事,他娘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一個生過孩子的過來人,為什麼這麼愚蠢為什麼不避子!
一想到他娘肚子里竟揣著一個下賤又該死的野種,一想到十個月后就會有個骯臟的孩子呱呱墜地,要他出去累死累活掙銀子撫養,他就不由得眼前發黑,他心底也瞬間滋生出了一陣殺意!
他不許那個孽種出生!
他想拿起地上的柴刀一刀子捅進去殺死那個骯臟的野種!
趙靈杰死死盯著趙錢氏,拼命克制著殺意,手指頭狠狠摳進了墻皮里。
該死!
簡直該死!
又是會傳人的臟病,又懷著個該死的野種!
這種不干凈的女人怎麼會是他母親?
他是個清高的讀書人,他的母親怎麼可以有這麼多不可見人的污點?
懷上了孽種不想著立刻弄死那孽種,竟然還在這里哭哭啼啼咒罵別人,他母親怎麼會這麼蠢,這麼大聲是生怕左鄰右舍聽不到這種丑事嗎?
他母親到底知不知道這種丑事要是曝光了,他們母子倆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趙氏宗族會將他們從趙家族譜上除名的!
母親也會被宗族抓去動用私刑處死的!
混賬!這要不是他的母親,他現在就想沖進去掐著這個人的脖子將人掐死!
此時此刻趙靈杰已經憤怒焦躁至極,聽見母親還在廚房窗口哭哭啼啼沒個完,他越發憤怒。
他額角青筋直跳,忽然怒氣上頭一腳踹向木門,壓低聲音怒吼!
“別哭了!”
正在哭泣的趙錢氏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她猛地回頭。
看到怒不可遏眼神陰鷙的趙靈杰,她瞳孔緊縮。
兒子的表情這麼可怕,完了,兒子已經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她完了。
“靈杰……”
趙錢氏心慌地哽咽一聲,立刻跌跌撞撞走向趙靈杰,流著淚搖著頭解釋,“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閉嘴!”
趙靈杰怒喝一聲打斷她,低吼道,“你不會小點聲?你是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肚子里懷上了個骯臟的野種嗎?”
正在努力解釋的趙錢氏聽到“骯臟的野種”五個字,如遭雷擊。
她驀地站在原地,直愣愣望著兒子。
對上兒子滿眼的厭惡和憎恨,她心底突然冒出了一股寒意,那寒意直沖腦海,讓她腦子都麻木了一瞬。
骯臟的野種……
骯臟……
她兒子恐怕不光嫌棄這個孽種臟,這“骯臟”二字也是沖她來的吧?
她又不是瞎子,她兒子這些天一直在疏遠她,連她夾的菜都不吃,不是嫌她臟還能是什麼?
趙錢氏落下眼淚。
她哽咽著央求,“兒子,你不要這麼用這麼厭惡的眼神看著娘,你不要說出‘骯臟’這麼可怕的字眼,我是你娘啊!娘求你了,求你不要這麼殘酷地對娘,你這樣會讓娘失去活下去的勇氣的!”
趙靈杰看著趙錢氏這樣,越發來氣。
他怒道,“那我應該怎麼做?我應該怎麼說?我應該說你肚子里是個老天爺送給你的小仙童?我應該跪下來求你把這孽種生下來當祖宗一樣供著?我應該去做牛做馬掙銀子給你買老母雞燉湯讓你養胎,我應該用我的命來換你肚子里這孽種平安出生是不是?”
“……”
趙錢氏看著疾言厲色的兒子,聽著這太過難聽的話,她又委屈又絕望,單薄的身子竟搖搖欲墜。
趙靈杰見趙錢氏沉默,心中的怒氣瞬間直沖天靈蓋。
該死!
他娘竟然不反駁!
竟然不反駁!
難道他娘真想生下這個兒子不成?
他一步一步走到趙錢氏面前,眼神黑沉,帶著一絲絲瘋狂和病態。
他冷聲質問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莫非真的想生下這個野種?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要是生下這個野種,我們倆都會完蛋的!”
他伸手,放在趙錢氏的肚子上。
他一點一點加重力道往下按壓,一邊按一邊惡狠狠道,“娘,你是不是恨我啊?你一定是恨我的對吧?別人生下來的兒子都是健康的,唯獨你生下來的兒子是個天閹之人,讓你這些年擔驚受怕提心吊膽,現在還因為我天閹的事吃盡了苦頭,你是不是將你所受的罪全都怪在我頭上了,嗯?”
他盯著趙錢氏的眼睛,見趙錢氏驚慌后退躲避著他的手指,好像在保護著肚子里那個孽種,他冷笑一聲,狠狠一拳頭砸中趙錢氏腹部!
砸了一下,他又猛地砸去第二下!
他邊砸邊說,“娘,你是不是想生下這個孽種?你是不是想生個健全的兒子,給你傳宗接代?”
“啊啊啊——”
趙錢氏捂著被砸得劇痛的肚子,抬頭驚恐地望著趙靈杰。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趙靈杰!
簡直,像瘋了一樣。
感受著腹部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趙錢氏一邊流淚一邊倉皇后退躲閃,她怕這個瘋兒子會把她活生生打到流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