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姐姐,吃飯啦!”
“謝謝虎頭,快坐。”
蘇婉兒招呼虎頭弟弟坐。
蘇秀兒趴在桌邊,這個從出生就沒吃過好東西的小姑娘看著碗里的肉肉和雞蛋,眼睛都不會動了。
她努力吸著香香的味道,饞得好像有十萬只小貓在撓她的心肝肺一樣。
蘇婉兒看到妹妹這樣,心酸得要命。
妹妹在蘇家飯都吃不飽,何況是吃蛋和肉這樣的好東西?不過如今她們來景家了,妹妹以后會吃得白白胖胖,再也不會是這瘦骨嶙峋的模樣。
“秀兒,快吃吧,吃了咱們跟虎頭哥哥一起去熟悉熟悉新環境。”
“嗯!”
蘇秀兒立刻端著飯碗迫不及待吃了一口肉肉,然后,她滿足地說,“好好吃啊,原來肉肉這麼好吃,我只看爺奶和爹吃過。”
她咂咂嘴,又說,“難怪爹不讓我和姐姐吃,肉肉這麼好吃他肯定要一個人全部吃掉了,還是景姐姐好,我爹都不給我吃肉,景姐姐給我吃啦!”
蘇婉兒心里酸溜溜的。
景姐姐給了她和妹妹好日子過,她要一輩子留在景姐姐身邊。
哪兒都不去。
……
景家正院。
景飛鳶跟景尋鶴陪著爹娘一起吃了晌午飯。
吃完飯后,景云峰伸了伸懶腰,轉頭對景飛鳶說,“鳶兒,爹今天精神養足了,走,爹陪你去找趙家人算賬,拿回你的嫁妝!”
景尋鶴激動地跟著嚷嚷,“我也去我也去!咱們一個杯子都不能留給趙家!”
景飛鳶看著護崽的爹爹和乖巧的弟弟,對于和離,她再無一絲絲顧慮,只有滿心的歡喜和解脫。
她點頭笑道,“好啊,今天拿回嫁妝,明天去衙門遷戶口,從此我跟趙靈杰就徹底沒有任何關系了!”
父女三人跟娘親李知薇說了一聲,讓娘親留著看鋪子,他們三人帶著身強力壯的伙計,抓著扁擔,浩浩蕩蕩出了門。
……
而此時此刻趙家。
趙靈杰一身頹敗的氣息,頂著兩個黑眼圈,緩緩進屋看他母親趙錢氏。
他母親昨晚怎麼都不肯睡覺,他不忍心看母親受罪,便讓陳嬤嬤給母親灌了一碗安神藥,所以母親這會兒還在沉睡中不曾醒來。
趙靈杰在床邊坐下,看著憔悴的母親,眼里又涌上淚光。
他握著母親的手,喃喃自語。
仿佛是說給沉睡的母親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娘,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應該勇敢面對,咱們應該抱著把景飛鳶那賤人踩腳下的決心好好生活,怎麼能作踐自己的身體呢?”
“您這樣折磨自己,只會讓景飛鳶那賤人越發高興,她把我們害成這樣,我們絕對不能讓她太得意!”
“我們要無視周圍那些庸俗嘴碎之人的冷嘲熱諷,我們應該挺直脊梁漠視他們……”
“您瞧著,他們也只敢在我們弱小時欺負我們,等我考中了進士,等我成了比他們身份高的貴人,他們誰還敢在我面前胡說八道瞧不起我?”
“等您做了誥命夫人,誰還敢說您曾經的事?”
“所以娘,您要振作,您的兒子一定會有出息的,咱們母子倆一定能翻身的!”
“娘,您兒子我昨晚痛定思痛過后,已經讓自己振作起來了,您要跟兒子一樣,振作起來,請您一定要好起來……”
趙靈杰緩緩俯身,將額頭抵著母親的手掌心。
就像小時候在外面受欺負了,回來被母親拍著額頭輕哄一樣。
門外,陳嬤嬤看著趙舉人對著沉睡的老夫人自言自語,也不由紅了眼眶。
夫人是她幾十年的主子,舉人是她看著長大的,這母子倆落到這般田地,她真的心疼啊!
今天早晨她出門買菜,左鄰右舍那些碎嘴子就聚在一起指著他們家指指點點,還在偷偷地譏笑,她不用問都知道那些人在說什麼難聽話。
她根本不敢跟那些說什麼,低著頭就跑了。
她一個仆人都這麼難堪,不知道舉人和老夫人內心該有多難過呢?
她覺得老天爺好不公平,她們家舉人將來是要做大官的,老天爺怎麼就要讓舉人遭受這般的奇恥大辱呢?
而且,她發現,老夫人身上好像還發生了一件更難堪更嚴重的事。
若這是真的,恐怕老夫人會愈發不想活下去了。
想到這兒,陳嬤嬤抹了一把淚,猶猶豫豫走進門,輕聲喊,“趙舉人——”
趙靈杰聽到聲音,飛快抬手擦去眼中的淚,裝作沒事人一樣抬頭看著陳嬤嬤。
他淡淡道,“什麼事?”
陳嬤嬤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老夫人,低聲說,“舉人您跟我出來一下,我悄悄跟您說。”
趙靈杰一見陳嬤嬤這樣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預感。
他帶著點不安,起身跟著陳嬤嬤走出房間。
陳嬤嬤站在廊下,搓著手尷尬又不安地望著趙靈杰,“舉人,我今早給老夫人擦身子的時候,好像,好像……”
趙靈杰見她這般難以啟齒,心中的不安越發濃烈。
他沉聲道,“到底怎麼了?你痛快說。”
陳嬤嬤哎了一聲,湊近趙靈杰,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我給老夫人擦身子的時候,發現老夫人身下好像長了紅點……我懷疑,那兩個乞丐身上不干凈,老夫人被他們染上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