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還在說什麼,她害怕聽到似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沈肆進來后看到她不對勁的模樣,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唇瓣在開合說些什麼。
可她的靈魂猶如逼出軀殼,周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轉,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林疏棠的身體在發抖,整個人在發抖。
猛地推開沈肆后,沖出房間,跑到剛剛醒過來的宋柏東面前。
雙手提起他的衣領,風把她的頭發吹得凌亂。
“那個人是誰?”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宋柏東被她提起,險些喘不過氣,整個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對上女孩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卻忽然瘋了似得大笑起來。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沒想到吧,你自以為是的唯一的親人,在林家唯一的后盾,實際上就是惦記你的心臟的人!”
“我的好女兒,這種感覺怎麼樣呢?”
“我早就告訴過你,要站在我這邊,站在我這邊你才能得救!可惜,你太固執了!”
說到最后,他呲目欲裂,狹窄的眼睛里泛著紅色的兇光。
林疏棠一陣驚悸,腳釘在原地。
下意識的否認,“你胡說!”
宋柏東看她的眼神充滿譏笑,笑聲一聲比一聲大,“你大可以問問你的好爺爺啊。”
“疏棠!”沈肆走過來緊緊地抱住她,抬腳,狠狠踹在宋柏東的腹部。
宋柏東悶哼一聲,倒在地上。
林疏棠目光空洞的看沈肆,仿佛一瞬間被抽干了全部的血液。
然后捂住胃部,跪在地上嘔吐不止。
原來極度難過的時候,崩潰不是從眼睛里哭出來,而是從胃里吐出來的。
仿佛身體被捏爆了,麻木的痛苦像一個破了底的口袋,一直漏個不停。
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把破洞收縮起來。
林疏棠迷茫的看著周圍亂晃的一切。
虛空中林世雄慈祥的微笑,林瓊嵐嚴厲的樣子,以及宋柏東發瘋的狂笑,統統扭曲在一起……
“啪”的一聲,好像某種東西被忽然剪斷了,血腥的掉落在地上。
然后她整個人被無限的拋到永劫不復的地獄。
“林疏棠!”耳邊的聲音忽然喚醒了她。
她機械的轉向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狀態。
沈肆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頰,光是心疼她的感覺就足以使他粉碎,抱著她的手臂青筋,幾乎根根繃起。
“林疏棠,還記得我剛才說過什麼嗎。”
“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站在你身后,堅強一點好不好?”
成長最痛的那一課,是你從未設防的那個人,朝你開了最猛的一槍。
她眼睫很輕的顫動了下,緩緩的站直身體。
清瘦的身體站在那,仿佛風中飄落的一片枯葉。
只要風輕輕的一吹,靈魂就會自主的離開肉體了。
地上的宋柏東眼睛深處的是極度的恨意,還在瘋笑。
“現在你肯定很難過吧,跟我在林家的日子比,這些又算什麼?”
“這不過是林世雄和林瓊嵐對我所做的一切,現如今都報復在你身上了而已,就算沒有我,林家早晚有一天也會徹底玩完!”
“閉嘴!”沈肆眸底凝聚了一層沉沉的霧靄。
宋柏東的聲音陡然一頓,因為眼前的男人給他一種異常可怖的感覺。
如同被一頭兇獸盯上似的,要是再繼續說下去,他可能會直接要了他的命。
林疏棠口袋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她機械的低頭,看到上面的信息,帶了些顫音,忽然笑了一下。
是林世雄發來的。
詢問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疏棠。”沈肆看她狀態不對,輕輕喚她。
林疏棠拿著手機的手無力的垂落,像是根本感覺不到痛似的。
仰頭看了會兒天,竟然沒有一滴淚水流下來。
“沈肆,你能帶我回海市嗎?”
她看他,忽然開口,很平靜的。
沈肆唇角動了動,嗓音壓得很低,怕驚到她一樣,“不如在這多待幾天再回去。”
林疏棠搖搖頭,聲線平直,“我想回去自己解決。”
然后走到蕭鶴川面前,“蕭隊,跟您借幾個人,可以嗎?”
蕭鶴川看了眼沈肆,對方略微點頭,他才應聲,“當然可以。
林世雄和案件有關,一個小時前,我就已經聯系警署派人把醫院圍了起來,還沒有實行抓捕,醫院那邊的人手你可以隨時支配。”
“謝謝。”她輕聲道。
沈肆牽著她的手坐進直升機,吩咐楊昭去收拾東西,隨后帶回海市。
飛機上,林疏棠抱著膝蓋坐在角落里,目光始終安靜的落在窗外層層疊疊的云層上。
沈肆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又停在半空,手指就那樣懸放著。
“沈肆。”她依舊看著窗外,喚他。
沈肆馬上應,“我在。”
她眼簾垂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肆頓了頓,“嗯”了一聲。
她輕輕的笑了下,臉頰埋在膝蓋里,“謝謝你。”
“謝謝你照顧我的情緒,但下次請直接告訴我。”
林疏棠悶聲道,“比起蒙在鼓里當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蠢貨,我更想親手料理屬于我的人生。”
沈肆喉頭滾動,下一刻懸在空中的掌心攏住她的后頸,稍稍用力,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腰身,將她抱在身前來。
“林疏棠。”沈肆垂著眼眸,凝視著她。
伸手拂開她被薄汗打濕的發絲,偏低的嗓音沙啞,“原來寶寶比我想象的要堅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