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小花也爭氣,根本不用她交代,她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
甚至在幫她撿柴的時候,還不忘了背課本。
而且她記性好,學習效率竟然比很多同齡人都要高。
這讓王春妹也越發憐惜這個可憐又懂事的小女孩來。
軍嫂們送給她的東西,王春妹全都藏了起來。
那兩個兒子一出去,她就煮來跟張小花偷偷吃。
此刻,兩人剛吃完雞蛋,就關在屋里讀書的讀書,寫字的寫字。
家屬院的窗子比老家的寬,光線照進來,屋里很是敞亮,也不怕看不清書本。
王春妹躺在床上翻看蘇染染遞給她的歷史書。
有看不懂的字,她就查一查字典。
而張小花則是用一本已經寫過字的練習本,繼續在原來的字上面小心的描寫著。
一邊寫,嘴里還一邊讀那字的拼音。
張信榮剛打飯回到家里,難得的沒有聽到他媽在罵人,他不由得松了口氣。
把飯端到王春妹的房前,他正準備敲門時,就聽見里頭傳來王春妹的輕柔的聲音。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這是唐朝詩人孟浩然所作的詩。意思是…”
屋里的聲音婉轉動聽,詩的含義被她娓娓道來,張信榮竟忍不住聽入了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而張信榮也終于知道了,為什麼王春妹最近像是變了個人。
原來她竟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學會了讀書,果然讀書使人明智。
想起她清凌凌的目光,還有那眉眼間說不出的清雅,張信榮就感覺心癢得不行。
端著手中的飯盒,原本的不情不愿,也變得有些迫切起來。
頓了頓,他抬起手敲了敲門:“春妹,我給你打了飯。”
可他的話剛落,王春妹還沒回應,中間的房子就傳來了祝來娣粗糲的聲音。
“兒子,你回來得正好,你快教訓教訓那個賤貨,反了天了,我喊了她半天也不應我一下。”
祝來娣氣得快內傷了。
她就知道這賤人是裝的,人前裝得比誰都孝順,一旦沒人了,她理都不理自己一下。
聽到這話,張信榮額角一抽一抽的疼。
“媽,這話你別再說了,春妹是我媳婦,我怎麼能教訓她?”
要是再爆出虐待軍嫂的丑聞,他這連長也當到頭了。
畢竟部隊里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沒看到郭大通嗎?這麼厲害一個人,最后還不是退伍回去了?
只是祝來娣就是個沒文化的,她哪里懂這些?
一聽兒子不愿意教訓王春妹,她臉上滿是震驚和不可置信。
“我的天老爺啊!我命真苦啊!男人死得早,只留下一個兒子,好不容易才拉扯大,到頭來卻有了媳婦忘了娘!”
祝來娣一邊拍大腿,一邊嚎哭,聲音聽起來要多凄慘有多凄慘。
這些話張信榮從小沒少聽。
他媽在外頭受了委屈,回來就一邊抹眼淚一邊跟他哭訴自己的不易,還讓他保證以后要孝順她。
而張信榮也的確體諒她的不容易,從他參軍起,每個月津貼一大半都寄回老家。
然而此時聽到她的哭訴,張信榮心中卻多了一絲煩躁。
可哪怕是這樣,他卻依舊不得不耐著性子去哄她。
將飯盒放在門口,跟王春妹說了一聲,張信榮就走進的中間的屋子。
一進門,屋里一片亂糟糟的,仿佛像是被人給打劫過了一番似的。
床尾處放著個尿桶,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倒過,此時有些臭烘烘的。
張信榮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
他從沒感覺像現在這種無奈過,生活仿佛突然陷入了一片無序的混亂中。
床上,祝來娣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邊哭一邊罵。
罵王春妹是個騷狐貍不要臉,罵張信榮是個不孝順的白眼狼!
張信榮壓下心中的煩躁,朝她走了過去。
“媽,你聽我說,這里是部隊,你不能那樣對春妹。”
可這話卻如同火上澆油一般,騰的一下直接將祝來娣的怒火給燃到了頂點。
“春妹春妹!你眼里除了那騷狐貍,還有什麼?張信榮,別忘了,我才是你媽!是我生了你養了你,你要是不孝順我,我就去找你們領導!我好好一個兒子怎麼進了部隊就成了這副樣子?”
聽到這話,張信榮不由得心底一寒。
忽地,他又想起了從前,他每次來部隊時,王春妹都給他帶這帶那,讓他送給戰友。
雖然她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卻知道要他跟其他人處好關系。
以往,張信榮對王春妹塞的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只有滿心的不耐煩。
可現在他卻隱隱感覺到,王春妹并不想搭理他了。
她不再小心翼翼的過問他跟其他戰友處得怎麼樣,也不再給他裝稠稠的粥。她甚至不愿他近她的身,為此,她還踢了自己一腳。
可他一心一意孝順的媽呢?
似乎除了要錢就只剩下要錢了。
而現在,她更是不顧秦指導的勸說,也不顧自己的前途,一出口就要威脅他去找領導。
一想到這,張信榮心中頓時滋味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