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非但沒有發怒,反而是眨了眨眼,然后笑著收回黃金,又有些懊惱的用扇子敲了敲自己額頭。
“怕是剛剛多喝了兩杯酒有些上頭了……霜降公子放心,本公子喜歡美人,但從不喜歡煞風景,也素來講究個你情我愿。”
盛暖笑著替裴懷霜倒了杯茶水:“方才多飲了兩杯酒,又被霜降公子風姿所折服,輕挑了些,還請公子見諒……在下絕無輕慢欺辱之意。”
裴懷霜眼見剛剛還一片風流情態的少年公子眨眼間收斂面色,給他賠罪的神態也十分誠摯,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雖風流,倒也不算下流。
心里放松幾分,裴懷霜轉移話題:“方才九公子出手相助,怕是得罪了那位周公子,也不知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話音落下,便見那少年公子渾不在意打了打扇子:“不過是個狗官家的廢物兒子罷了,今日便是那狗皇帝來了本公子也不怕。”
少年身上有些酒氣,語調也有點酒意上頭的跡象,說出的話大逆不道。
裴懷霜斂目,裝作沒聽到的樣子,下一瞬,就見那小公子又嘻嘻一笑:“好了,不說那些煞風景的東西了,霜降公子既是琴師,想必琴技了得,不如替我撫琴幾曲,就當我救公子的酬勞,如何?”
裴懷霜頷首:“榮幸之至。”
很快,小小的雅間里琴音響起……
裴懷霜出身武將,自己卻并未學武,反而是喜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在裴家落難前,也是云州出了名的矜雅貴公子。
他原本覺得對面的九公子不過是少年心性附庸風雅,然而卻沒想到,他彈奏的曲子,每每剛開始,對方就能立刻報出曲名。
甚至就連他從已經失傳的孤本樂譜上得到的曲子,對方都能叫出名字。
而且,對于他的曲子,對方看似扇著扇子神態隨意,點評的每句話卻都在點子上,若非時間場景不對,裴懷霜甚至會覺得自己遇到了知音。
半晌,琴音落下。
盛暖撫掌站起來:“真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遇到霜降公子這般知音,真是讓人驚喜。”
裴懷霜面色也緩和不少,起身回禮。
“相逢即是緣分,我與霜降公子投緣……今日天色不早,再呆下去,我怕自己又要沉迷于公子風姿舍不得走了。”
盛暖故意調笑。
裴懷霜有些無奈:“九公子說笑了。”
這時,他又看到那小公子拿出一個東西。
“霜降公子出淤泥而不染,可在這種地方,未嘗不會再有像之前一般落難的時候,這是一枚令箭,公子收好……日后若是有難,便可用這令箭,我與公子也算知音,屆時,必會幫公子一次。”
說完,盛暖沖他笑了笑,扇著扇子轉身離開,端的是恣意風流……
房間內只剩下他一人,裴懷霜垂眼看了眼桌上的令箭,頓了一瞬,拿起來收到身上。
看了眼時間,他離開房間避著人匆匆下樓往后院走去。
后院兩排小樓是竹音閣下人的住處,裴懷霜去廚房用碎銀子換了些吃食,端著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里光線昏暗,床上躺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面色蒼白泛黃,嘴唇干裂。
正是裴懷霜的幼弟裴如瑾。
聽到動靜,裴如瑾刷的睜開眼,等看到是自己大哥,這才松了口氣,勉強笑著開口:“大哥,你來了。”
小男孩氣息微弱,一開口就有些喘。
裴懷霜走過去坐到床邊掀開被子:“今日怎樣?”
“我覺得好多了……”裴如瑾想擋住哥哥的手,卻被裴懷霜不容分說拉開衣襟。
等看到弟弟胸口的傷處流出的膿血,裴懷霜頓時一僵,一雙手顫抖起來。
裴如瑾還想安慰他:“我沒事,我覺得好多了,真的大哥……”
就在裴懷霜小心翼翼清理弟弟傷口的腐肉和膿血時,盛暖已經在之前的包間里換好了衣服。
她帶著吃的肚子滾圓的小桃走出竹音閣,正想登上畫舫離開,客服聲音響起。
“宿主,你回頭看看。”
“看什麼?”
盛暖下意識扭頭,身后,一艘華麗畫舫上,謝欒正站在幾名貴公子身旁,定定看著她。
下一瞬,盛暖就看到,謝家少將軍的臉色肉眼可見瞬間變成一片漆黑。
可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從謝欒身后的船艙里走出來,正是蕭清兒。
看到對面的盛暖,蕭清兒神情錯愕隨即轉為滿滿的忐忑不安,可看到盛暖不同以往的裝扮明顯是要掩人耳目,她連忙低下頭裝作沒有認出來的樣子。
盛暖挑了挑眉,勾唇……對面,謝欒原本漆黑的面色則是在蕭清兒出現的一瞬,變得無比僵硬……
第1101章 長公主貴不可攀 015
回去的路上,盛暖帶著小桃坐在馬車里,謝欒坐在沉銷背上跟在馬車旁邊。
一路上,他面色都十分難看,時而想的是盛暖從那滿是小倌兒的竹音閣里出來,一會兒又煩躁被盛暖看到蕭清兒在場。
他好不容易才說清楚的。
終于,等到兩人回房后收拾洗漱妥當,趁著盛暖坐在鏡前梳頭發,謝欒終于組織好語言。
他輕咳一聲:“今晚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