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弓嘴角帶著笑:“母親,兒子知道。”
藺夫人說:“好了,別耽誤時間了,上去吧。”
一行人都上山了。
路途不算遠,過了那一片墓地,再往上還有一座很出名的赤象寺,聽說這里的菩薩很靈,雖然位置偏僻清幽,也還算香火鼎盛。
她們原計劃要去山上借用齋飯,藺云婉已經往寺里送了帖子,里面的住持師傅也早準備好了迎接客人。
藺云逸精力旺盛,身高腿長的,走得也快。
但他也不會走太遠,只比藺云婉她們快幾及臺階,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
“云婉,你家里另一個孩子怎麼沒有帶來?”
郭娘子關心藺云婉。
都是自已人,藺云婉也沒什麼瞞著的,她說:“現在府里請了張逢安張先生做慶哥兒的西席,張先生一向嚴格,今日沒有放他的假,慶哥兒的性子也確實需要收一收,我就沒帶他來。”
誰都聽得出來,當然是托詞而已。
祭奠亡故長輩,老師又怎麼會不同意呢?
郭娘子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還是哥兒的學業要緊。”
再不說陸家的事了,而是問長弓的功課。
“《竹枝帖》哥兒學到哪里了?”
陸長弓說:“已學到第四篇。”
郭娘子算了算藺云婉從她這里拿帖子的時間,笑著說:“這麼快?”
藺云婉少不得夸贊兩句:“他很勤奮,說什麼都是一點就透,我不費什麼神。”
郭娘子打量陸長弓一眼,點了點頭。
藺云逸聽到了趕緊停下,等著她們跟上來,就說:“你們夸他什麼?”
藺云婉說:“夸他年紀小小,不像你一樣,上了山就像猴子回了家。”
大家笑了,藺云逸不滿地說:“姐姐,你可不能這麼說我,我在外面還是很穩重的。”
只是和家人一起,難免放縱了些。
藺夫人笑道:“我怎麼聞到了酸味兒?”
又是一片笑聲。
藺云逸摸了摸鼻子,怎麼的,自已的姐姐他還不能醋一下了?
陸長弓抿了抿唇,靦腆地安慰藺云逸:“舅舅,我年紀小,母親才對我多照顧些。等我長大了,也照顧舅舅。”
藺云逸笑了:“大家說笑的,我還能和自已外甥計較?”
藺夫人笑著笑著,眼睛流淚了,十分渾濁,還有些眼疼。
這是眼盲落下來的毛病。
“娘,先用帕子擦一擦。”
干帕子擦了還是不怎麼舒服。
藺云婉問身后跟著的丫鬟婆子有沒有水,大家搖搖頭。因為祭拜完了,還能去寺廟里歇腳,她們就沒拿太多東西。藺云婉姐弟兩個,也暗暗怪自已咋那麼連這點小事都疏忽了。
藺夫人說:“不要緊的事,一會兒到了寺里再擦。”
走了一會兒,陸長弓忽小聲地和藺云婉說:“母親,我落了東西,回去撿一下。”
藺云婉點頭,派個婆子跟著去。
陸長弓三步兩步地跑了。
快到藺太傅墳前,大家想起舊事,也沒什麼心思說話。
藺云逸先走過去的,看著干凈的墓碑,說:“咦,已經有人來過了。”還放了一束花。
也不稀奇,藺太傅沒當太傅之前也帶過很多學生,而且這附近還有藺氏其他族人的墓。
藺云婉說:“可能是父親的學生,或者族里人。”
藺夫人站在亡夫墓前,忍不住又哭了一會兒。
藺云婉也難過,但還是先盡力勸住了母親,畢竟母親的眼睛流淚了會有些難受。
藺夫人很快也說:“我沒事了。”
丈夫過世已經好些年,和兒女們一樣,她也漸漸習慣了,倒也不至于傷懷到不能控制。
就是眼睛紅紅的。
“母親。”
陸長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手里拿了個水囊,額頭上全是汗,還有點兒喘氣。
藺云婉看著他愣了一下。
陸長弓說:“母親,您給……夫人擦一擦。”他也是會看眼色的,一路走到現在,藺夫人沒有承認過他,他也不敢亂喊。
藺云婉笑著接過,打濕了帕子,給母親擦眼睛。
藺夫人捏著濕了的帕子,心里感動,說:“來都來了,給你外祖父磕個頭吧。”
藺云婉:“外祖母和你說話,傻站著干什麼?”
陸長弓回過神,連忙在藺太傅跟前磕頭。藺云逸扶著他起來的。
沒多久大家就準備走了。
郭娘子說:“我就不去赤象寺了。我不信這些,去了對寺里的僧人也是種冒犯。”就算不敬神佛,還是要敬一敬活生生的人。她一向這樣,心里有自已的戒條,默默堅守。
藺夫人也沒挽留她。
藺云婉也點著頭說:“好。”心里越發疑惑,娘子怎麼會在在佛門之地出意外?
她代母親送了郭娘子幾步路,稍微提了一下:“有時間還想去您府上,向您請教一些調香的事情。”
郭娘子很痛快地答應了。
調香嗅覺很重要,藺云婉是有些天賦的,她巴不得帶個好徒弟出來。
說定之后,她就下山了。
藺云婉送完郭娘子,一回頭,就看到陸長弓和藺云逸兩個人正兒八經地談論著什麼,不過主要是藺云逸說,陸長弓聽,他畢竟學的東西還少,在藺云逸面前說不上什麼。
看著養子和弟弟,她學調香的想法更加強烈。
上輩子,她畢生精力耗在武定侯府的那群白眼狼身上,這輩子她要好好打理自已單薄的嫁妝,不管多少,以后對娘家來說都是個幫助,母親和弟弟也可以過得更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