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寶兒回過神,忽然呢喃一聲:“夫人真是好厲害……”藺云婉好像沒做什麼,怎麼大家都向著她了,連陸爭流都不到她這里來了。
“那當然!夫人出身清流世家,從小飽讀詩書,便是管家經營,都不在話下……”
五兒心懷敬重仰慕,說的眉飛色舞,不知哪里說錯,見葛寶兒拋過來一記冷眼,及時打住。
她低著頭,抿著唇,小心翼翼的樣子。
葛寶兒好像沒生氣,拉著她的手,跟她很親密。
“五兒,你說的沒錯,夫人出身厲害,也有本事。我不如夫人的地方太多了,我還要好好學學夫人的為人處世。也是為了我自已好。”
五兒一臉納悶。
夫人是當家主母,表姑娘要和夫人學什麼呢?老老實實地做個客人,好好孝順老夫人,尊敬著主家人不就成了?
可她不敢說出來。
葛寶兒的月例銀子,今天也發下來了。
“五兒,你的月例有多少?”
五兒看著葛寶兒的銀子,不敢說話,她的月例銀子,比葛寶兒的只少了兩錢銀子。
葛寶兒心里也有數,她把錢給五兒,說:“你去幫我買些筆墨紙硯來。”
“姑娘要學寫字?”
葛寶兒點頭,真誠地笑著說:“老夫人不是信佛嗎,我學會了寫字,也能為她抄佛經。”
五兒覺得這樣好,趕緊跑去二門上,拜托前院的買辦幫忙。
葛寶兒坐在窗邊,清秀的眼眸里,滿滿的野心。
進陸家之后,她才知道自已無知。
也鬧了太多笑話。
現在有張逢安這種名師教慶哥兒,她就不用再操心了。
大可以放心地去學藺云婉知道的事情、明白的道理、會的手段,以后為慶哥兒鋪更遠的路。
第二天早上。
藺云婉到與壽堂來請安,院子里有種詭異的寧靜。
“老夫人,世子。”
葛寶兒不在,昨兒起就在廂房里練字,不怎麼出來了。
陸老夫人樂意裝瞎子,只要葛寶兒不鬧,她才懶得費心。
她問陸爭流:“你的職位確定下來沒有?”受詔回京之后,述職的折子遞上去,一直沒有動靜,但總是待在家里,也不像話。
陸爭流:“回祖母,已經找人打聽過,說是為孫子擬定了龍虎衛指揮使司鎮撫的位置。”
從五品的武官,職位不算高,但是這是在京城里,能有一席之地,又頂著武定侯世子的爵位,已經很不錯。
比陸家七年前風雨飄搖的處境好多了。
陸老夫人欣慰地說:“你還年輕,慢慢來。以后里里外外的事,你們夫妻兩個相互之間多照應,攜手共進。”
陸爭流頷首應答。
藺云婉則臉色淡淡的。
陸老夫人也知道這幾日惱著她了,但是當家主母,哪有不受氣的?
既嫁到陸家做媳婦,就是陸家的人,一家人沒有隔夜仇。
“云婉,爭流定下職位是大喜事,讓他帶著喜事陪你回門,對你家里人也算有個交代。你們倆準備準備,明日回藺家去看一看你母親弟弟。”
母親,弟弟……
想到親人,藺云婉一陣眼熱,上一輩子唯一值得欣慰的事,便是弟弟出息了,雖然過程坎坷,到底為藺氏光耀門楣,為父親增光添彩,她獨獨遺憾的是,母親的眼睛盲了之后,始終好不了。
也不知道現在的母親和弟弟,是什麼樣子。
真是近鄉情怯,她都有些不敢見他們了。
“云婉?”
藺云婉回過神,和老夫人說:“好。”
陸爭流也盯著她看了一眼,十分沉默。
她想家了。
正要散了,嚴媽媽急匆匆進來,一副大事不好的樣子,說:“老夫人,世子,夫人,張先生派人進來傳話,他說……他說不想教慶少爺了。”
“什麼?!”
陸老夫人急著站起來,問嚴媽媽:“怎麼回事?”
陸爭流也皺了眉頭,道:“這才第一天,他又做了什麼混賬事?”
“這張先生倒沒有說。”
陸爭流抿了抿唇,臉色很冷。
“我親自去看看。”
陸老夫人在與壽堂里等消息,藺云婉也不好走。
葛寶兒在廂房里聽到了動靜,讓五兒去打聽。
五兒小聲地說:“是慶少爺的事,張先生不想教慶少爺了。”
“為什麼?”
葛寶兒攥著毛筆,激動得有些過火。
五兒道:“奴、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要是想知道,先等一等,世子親自去了,一會兒肯定還要回來的,奴婢去那邊聽著。”
葛寶兒點頭,不安地坐下,又怕五兒看出什麼,握筆強迫自已靜下心。
但是她又不會寫字,只是捏著筆亂畫而已。
陸爭流很快回來了,面色發黑。
陸老夫人問他:“怎麼回事?”
陸爭流無奈地說:“張先生先見了長弓了……”
“見就見了,和教慶哥兒有什麼關系?”
“張先生覺得長弓資質好,想教長弓不想教慶哥兒。”
陸老夫人愣了。
那怎麼能行!
陸爭流道:“我勸了好幾遍,但是張先生執意要教長弓。”
說完,他竟看了藺云婉一眼,可她事不關已的樣子,讓他有些煩躁。
藺云婉沒覺得驚訝。
她也是當老師的,長弓那樣的學生確實討喜,不過張先生應該不至于不講道理,陸家請他來,就是為了讓他教慶哥兒,一開始就說好了的。
怎麼會突然變卦?
有些古怪。
陸老夫人和藺云婉說:“你去勸一勸,讀書人的事,你到底懂得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