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清風玉露萍葉喝了。
與壽堂。
嚴媽媽既在垂絲堂吃了楓露茶,總得幫藺云婉上兩句好話。
她和主子說:“削減了旁人的差事倒不妨事,只是那喬大,到底刁鉆了些。”
陸老夫人如何不知?可她也沒法子。
“那你說,不減喬大的差事,又減誰的?遞上來的都是我身邊的人,若我連自已院里的人都顧不上,我現在又不當家,再年紀大些,真成個聾啞老太婆了。”
“您說的也沒錯兒。奴婢只是怕喬大要找夫人的麻煩,鬧起來不好看。”
陸老夫人不擔心這個,她說:“云婉比你想的還要能干,這點小事,她能應付過來。再說了,娶她回來不就是為了當好家,她要是這點事兒都辦不下來,也不配做我陸家的主母。”
老太太真是當了幾年的甩手掌柜,舒服慣了,已經不知道當家的艱難了。
嚴媽媽也不好說什麼。
“你去廂房那邊知會一聲,等主母那頭冊子造好了,就有人去她那頭服侍,讓她從此以后安分些。就先把溪柳指給她用。”
“是。”
嚴媽媽又去葛寶兒面前跑了一趟。
“溪柳是老太太跟前的二等丫鬟,府里的規矩她都明白,以后有什麼事不懂的,先問問她。別著急忙慌地就去老夫人跟前挑唆。”
“姑娘以后在陸家的頭等大事就是服侍好老夫人,旁的一概事都有當家主母操心,姑娘少動別的心思。”
葛寶兒平常都很乖巧,老老實實站在房里,聽嚴媽媽傳話。
嚴媽媽雖然也看不上她,不過盡心傳達到消息,也就算了。
留下溪柳之后,她就走了。
“姑娘,奴婢是溪柳。”
一個小丫鬟走進來,快及笄的年紀,長得和她名字一樣,清溪邊的細柳,身材裊娜纖細,面盤也秀氣。
這名字是進府的時候,管事媽媽們按丫鬟們進府輩分排的,溪可是夫人定的字輩,十分好聽。
她很得意這個名字。
葛寶兒好奇地打量著她,然后說:“你比我小,我以后就當你是我妹妹了。”
溪柳受寵若驚:“奴婢不敢!您是主子,奴婢就是個丫頭。”
葛寶兒笑著去牽她的手,讓她和自已一起坐,和她說:“什麼丫頭,我在府里也是一個人,你成日和我一起,我就把你當妹妹看。”
溪柳覺得她真誠,半推半就答應了。
“剛才嚴媽媽說,讓你和我講一講府里的規矩、侯爵門第的禮俗。你快說說。”她才不想再鬧笑話了,連個筆粽也不懂!
陸家的門庭其實很復雜,不過因著陸老夫人只有一個嫡子、嫡孫,庶出的幾房都打發出去了,武定侯府才顯得清凈。
溪柳撿了些要緊的先說,又講了些簡單的規矩。
葛寶兒聽到了一件事。
“溪柳,你剛說主子可以改奴婢的名字是嗎?”
溪柳一愣,點頭說:“是。”
葛寶兒沖她笑了笑:“我沒讀過什麼書,你這名字我念不好,我給你改一個,就叫——五兒,怎麼樣?”
溪柳張開嘴,看著她。
葛寶兒茫然道:“我不能改嗎?”
溪柳連忙擺手說:“不、不是,您可以。”
葛寶兒歡天喜地:“那以后我就叫你五兒了。”
溪柳只能答應。
葛寶兒心情很好,又像是單純的好奇而已,“嚴媽媽說,以后給我小姐的份例,府里小姐都是什麼份例?”
這個溪柳很清楚,她便掰著手指頭從頭說起:“屋子肯定要重新布置的,以前大姑奶奶在的時候,住的比這奢華多了。”
大姑奶奶,陸爭流的庶出姐姐,嫁出去很多年了。
因是庶出,當年在家的時候,待遇肯定趕不上正經的千金小姐。
但是那待遇也讓葛寶兒心馳神往。
“嵌螺母的屏風……雕花妝鏡……雞翅木的衣架子,連繡墩都是用綢緞包的。”
溪柳回去歇息之后,葛寶兒嘴里念念有詞,她再看自已現在住的廂房。因為長久沒有人住,臨時收拾出來的,除了簡單的床鋪和一只箱籠,什麼都沒有,比下人房還不如。
“倒也不打緊。”
葛寶兒安慰自已,早晚都有的。
次日早上,葛寶兒早起去廚房做吃的。
以往都是只為老夫人做一份,今日卻勤快,一氣兒做了五份。凡是府里主子,每個院子都送去一份。
陸老夫人有耳報神,什麼都知道。
看葛寶兒殷勤的樣子,她冷聲問道:“你往云婉院子送吃食,到底想干什麼?”
即便被誤會了葛寶兒也不委屈。
她誠懇地道:“夫人既然真心在教養慶哥兒,我也沒什麼可擔憂的。晚輩既來了陸家,做了您的侄孫女,陸家的主母,也是晚輩的主母,當然要一起盡心對待。”
陸老夫人打量著她,不怎麼相信。
葛寶兒也不管老夫人怎麼看自已,只管為她布菜,“您用膳,不然要涼了。”
陸老夫人無聲接過瓷碗。
她是不覺得葛寶兒真能忍住幾十年,只為等一個活得比藺云婉久的機會。
但愿真有事發的一天,藺云婉看在葛寶兒還算老實溫順的份上,能容得下她。
差事的裁奪命令一下達,喬大果然鬧起來了。
“什麼東西!你喬大太爺的差事都敢動!老子立功的時候,你都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