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的工作都交給了兒子和孫子,他現在就是一個有大把時間的退休老人。
閻曜冷漠地睇了眼商洵。
商洵穿上外套,心情怪好。
商洵把爺爺拐杖遞了過去準備攙著爺爺,商廊有些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安丫頭,來扶爺爺。”
時愿上前,扶著商廊出了西餐廳。
侍者撐開傘遞給時愿。
時愿溫聲道謝,撐著傘舉過頭頂。
商廊接過傘,有力地撐著:“爺爺來,安安手捂兜里,外面風大。”
時愿聽話地把手縮回兜里,從摻變成了挽。
看著小姑娘的親近,商廊眉間有什麼在消融,最后變成了一聲輕笑。
老人背影筆直,走路一深一淺,即使杵著拐杖風骨也不曾被折損半分。
挽著老人的少女身姿也是如出一轍的筆挺,一個似竹,一個似竹上霜雪。
閻曜摸了煙叼在嘴里。
商洵攤開手掌。
閻曜目不斜視,理都不帶理一下。
商洵拉住閻曜手臂,傘面斜向閻曜,遮住了打在少年身上的雨珠。
時愿能感覺到商爺爺眉心經久化不開的心緒。
“商爺爺,我請您吃糖。”
咖啡糖安靜地躺在少女白凈的掌心。
想到商爺爺一手杵拐杖一手撐傘,不方便剝開糖衣。
時愿兩下撕開糖衣,舉著糖送到商爺爺嘴邊。
商廊低下頭,咬住糖。
清苦咖啡味又帶著微微甜意。
時愿笑開:“下次請商爺爺吃不苦的糖。”
聽到小姑娘嘴里的下次,商廊從眸底笑開:“一言為定。”
時愿認真點頭:“一言為定。”
落后幾步的閻曜和商洵在看到爺爺唇邊的笑后都愣了下。
商洵別過眼睛,指骨蹭了下眼角。
閻曜把煙盒丟給商洵。
商洵挑開煙盒,從里面拿了支。
“再借個火。”
閻曜眉心蹙了蹙,戾氣一閃而過。
少年臉上的不耐煩和從前一模一樣,又兇又張狂。
商洵勾了勾唇。
像是知道閻曜要把煙拿回去,他手輕飄飄避開,順勢勾走閻曜手里的火機。
商洵立在雨里,低頭燃了煙。
男人動作熟練,舉著傘黑傘,背影清孑。
時愿轉頭看了眼抽煙的倆人,默默吃了顆糖。
商廊看小姑娘意動,緩聲問:“安丫頭也想抽嗎?”
時愿被看透心思也沒藏掖,點了點頭。
商廊喊了聲商洵。
商洵走近,聽到爺爺要煙和打火機把手里的東西給爺爺。
煙盒和打火機落到掌心,時愿彎了彎唇。
老人手掌骨架嶙峋干凈,指腹帶著些薄繭。
商洵咬著煙,看爺爺縱容小姑娘抽煙,看了看閻曜。
閻曜冷淡地掃了他一眼。
商廊環視了圈街道:“那家咖啡店三樓不禁煙,我們上去坐著抽。”
時愿把煙兜進口袋。
咖啡店里,閻曜撈走時愿兜里的煙。
時愿攥緊,捂著口袋,求助地看向商爺爺。
閻曜沒看爺爺,撤了手勁兒,漆黑眼眸盯著時愿:“我去給你買你能抽的,這款太烈。”
抽一口又該嗆著。
嗓子本就啞著在。
“人現在想抽,快去。”
商廊發話,閻曜余光看商洵已經起身,撩開眼皮:“你給老子坐著,老子的女朋友老子自己伺候。”
少年人言行動作格外快,眨眼間已經下了二樓。
商廊看向商洵:“長了嘴,有話就說開,去吧,別擱這憋著,看著煩。”
兩個小子走了,商廊看小姑娘已經在手機上點好了咖啡。
下單前,時愿給商爺爺看了看。
商廊點頭:“爺爺不挑,都能喝。”
時愿看商爺爺手放在膝蓋,手無意識地摩挲關節。
雨天,若是有舊傷,疼起來很磨人。
在手機上給閻曜發了條消息,讓他帶兩張暖寶貼過來。
“商爺爺,下雨天腿容易疼,您是不是因為腿疼不開心?”
商廊愣了下笑著問:“商爺爺看著很不開心嗎?”
時愿歪了下頭,指了指自己眉心:“商爺爺這兒有化不開的心緒。”
商廊凝著小姑娘眉眼,緩聲道:“商家家族很大,男人多,女人卻很少,若是曜小子的奶奶和媽媽尚在,約你吃飯聊天帶你去玩的應該是她們。”
“老家伙和小子不太知道小姑娘喜歡些什麼,擔心你和我們吃飯聊天不自在。”
時愿搖頭:“不會的。”
妻子和芯丫頭要是能看到安安,肯定一眼就會喜歡上這個小姑娘。
商廊講了很多商家的事情,時愿聽得認真。
經歷了大半輩子風霜的老人,平靜無波的眼底染了幾分化不開的痛意。
“曜小子的媽媽因為救我,車禍,沒救過來。”
商廊想到那天疲憊駕駛的大卡在高速上撞向他們的車時,閻芯坐在主駕,沒有一秒猶豫,把方向盤朝著副駕的方向打死。
他因此撿回了條命。
閻芯把活命的機會留給了他。
他這把老骨頭,如果,他總在想,如果離開的人是他,會更好啊。
老人說完這話時的神情和那天舅舅在書房里跟她說話時的傷懷和愧疚一樣。
時愿垂著眼睫,喉嚨像堵了東西般難受。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眼看進商爺爺眼底:“離開的人并不痛苦,他們的世界不論是在那之后靜止,還是去了另外的世界,都會以不同的方式繼續存在著。”
“為什麼要拿他們的心意去懲罰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