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所有入選殿試的九十九位考生的成績都在這里了,請殿下過目。”
太子從樂公公手里接過成績單。
“九十九?孤記得是百人入圍啊。”
白尚書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
“是,只是第一日面試過后,有一位考生因為過于緊張而腹瀉不止,根本無法參加第二日的小組討論,所以……”
太子輕笑著搖搖頭。
“這種考試竟然讓大家如此有壓力嗎?”
夏翰林上前一步。
“回殿下,考生們沒見過這種形式,緊張也是難免的。
不過從考試的結果來看,確實能發現考生身上的很多問題,優點顯著,缺點也不少。”
太子一張一張翻看著考核記錄。
“那……諸位愛卿,對于三甲之位可有何想法?”
站著的幾人對視了一眼,白尚書回話。
“回殿下,在這次表現不錯的考生當中,來自洛州的范永源尤為出眾,沉穩老練、游刃有余,既見解獨特,綜合能力也無明顯短板,臣等以為,可為狀元。
其次便是肖家子肖云卓,眼界開闊,言之有物,顧全大局、器宇不凡。
衡州的學子石勘,雖然言辭表達上并不出眾,但心系民生、言必有據,尤其是對于水利工程,很有自已的想法。聽說,他家祖上是治水官,可謂家學淵源。”
太子殿下點點頭。
“孤記得還有幾位考生,在會試放榜時成績都不錯的,入不得三甲嗎?”
何大人上前一步。
“回殿下,會元為江南百川書院的學子公孫良,此子才學不凡、出口成章,確實是一表人才。
但……微臣幾人都對這位學子有個統一的判定,便是過于圓滑世故。
尤其是在第二日的小組討論當中,明明同組人提出的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意見,但他都能不偏不倚地給與肯定和贊美,可以說在展示完自已的優勢之后,公孫良并不在意最后是否能達成共識、得出結論。
經營人際關系于他而言,更勝于有效推進工作。”
太子沒有說話,微微扯了扯嘴角。
那日他也聽到了公孫良那一組的討論,確實如何大人所說,他自已的觀點十分精彩,甚至因為學業的優勢,旁征博引、引古證今,一看就是大書院出來的逸群之才。
但是其他人討論的時候,即使與他想法完全相悖,他也不會得罪人說出反對的意見,過于在意自已的好人緣了。
“孤記得亞元是一位姓曹的考生?”
何大人頷首。
“殿下記得沒錯,亞元名叫曹威,兗州人,天賦不凡,少年成名,故而……頗有些恃才傲物、狂悖自滿。”
太子仿佛想起了什麼。
“那個總是不耐煩聽旁人說話的考生?”
“回殿下,正是此人。”
太子沒再說什麼,拿起了朱砂筆。
“洛州范永源,狀元之才,實至名歸。
這……肖云卓與石勘……”
太子猶豫了片刻。
“石勘為榜眼,點肖云卓為探花,肖家子風流俊逸、翩翩少年,瓊林宴上簪花也好看些。”
幾位大臣都被太子殿下的話逗笑了。
確實,這位石勘石榜眼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確實沒有肖云卓來的玉樹臨風。
太子又仔細翻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成績,并沒有什麼異議。
“傳鱸便是宋忻鐸,其他人的名次也按幾位愛卿擬好的公布吧。”
“微臣遵旨。”
殿試放榜,可以說是對會試成績的重新洗牌。
范永源高中狀元也就算了,這個石勘都不知道是哪里冒出來的,竟然拿下了榜眼的名頭。
肖云卓的名次眾人倒是沒有什麼異議,這位在國子監的時候成績就好,再加上出身不凡,比旁人強些也是應當。
而那些之前備受矚目的考生卻在前十之列查無此人。
幸而結果與大家猜想的一致,太子殿下今年確實放寬了人數限制,不然這些考生簡直要無顏回鄉了。
公孫良看著自已第十九名的成績,不是不明白問題出在哪里。
作為學子他自然是出色的,但如果殿試是在選拔朝中官員,他確實中庸了些,很難被考官們選中。
而曹威,則是心有余悸地看著自已排在二十九名的成績。
還好今年殿試錄取三十人,若是同往年一樣,他必然沒機會上榜。
曹威的心中不敢有怨氣,他對這個結果還是服氣的,面試和小組討論這種形式,確實暴露了他性格上的很多缺點,放在以往,這些連他自已都沒有意識到,畢竟同窗之中,他本就是佼佼者,讓所有人都聽他說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如今身在京都,天子腳下,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身份上的差異。
他們這些人不是來考試的,是來通過朝廷的甄選將來做官為民的。
會試的成績只能代表書讀得好,但為人、為官都是全新的另外一門課程,他知道,自已還有很多不足之處。
至于劉喜,他沒有上榜,已經氣哄哄地準備收拾東西回家了。
但是此時的大榜也沒有給他憤世嫉俗的機會,范永源出身洛州,本來也不是多麼富庶的地方,不過是仗著離擎州近,借了些將軍府的光。
那石勘更不必說,家鄉比他還不如,甚至石勘家的祖上都是負責水利工程的,在他眼里都算不得當官,頂多是個高級些的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