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宇達顯然這兩種都不屬于,他離京之時雖是步行,但那都是給人看的,出了京都城的大門,便坐上了寬敞的馬車。
隨行的押送衙役也知道這位的身份,一路不僅好吃好喝地招待著,更是事事以他為先。
知道的是押送流放的犯人,不知道的以為他們是伺候少爺出游呢。
魯宇達到了漠州的夕林郡,自然也沒有去做什麼小吏,而是住進了郡守早就給準備好的院子里。
不僅下人一應配齊,甚至郡守大人都時常過來給他請安。
但魯宇達顯然對這樣的待遇并不滿意,與繁華的京都相比,這里的生活寡淡無味,連青樓里的花魁在他眼里都與農婦無異。
他不過是剛來的時候新鮮了幾天,想著自已到底是皇子的表弟,便是被送到偏遠的地方,過得也是土皇帝的生活。
不過后來他就待不住了,這里實在是太無聊了,既不繁華也不熱鬧,除了此地的酒還不錯,其余的沒有一點讓人滿意。
府里的下人他罵走了一撥又一撥,郡守只能強撐著笑臉再給他換伺候的人。
魯宇達的院子里,除了一早派過來的管事,剩下的幾乎沒有熟面孔,所有人都不知道做多久就會被罵走。
就像今天,他又喝得醉醺醺地把所有人都打罵了一番,然后自已便去睡了。
下人們一邊收拾著屋里的殘局,一邊在心里默默詛咒。
不過是個流放的犯人,要不是有個了不得的表哥,合該判砍頭的!
呸!什麼東西!早晚不得好死!
一位面容清秀的新來的小廝,一邊掃著地,一邊看了一眼里間屋醉得不省人事的魯宇達,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
郡守府內,聽著老管家來報這個月魯宇達院子里的花銷,郡守大人的臉都要皺成一團。
“哎呦!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大晟這麼多地方,怎麼就偏偏把他流放到我這里啊!
再說這哪里是流放!這不是給我送來個活爹嘛!”
老管家也是面色尷尬。
“老爺,這錢……咱們非花不可嗎?”
郡守咬了咬后槽牙。
“花!咱們府上勒緊褲腰帶也得給他花!
這位爺的身份你也知道,他往京都去一封信,只要說我一個不字,我這麼多年都白干了!”
老管家連連點頭。
“是,那老奴明白了,我明日便讓他們把砸壞的東西都換成新的。”
郡守大人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去吧去吧,讓那邊的人好好伺候著。”
自從魯宇達來了此地,郡守大人最頭疼的就是給京都寫信。
魯宇達自已一天天沒心沒肺的,剛來的時候玩得起勁,壓根不想著跟千里之外的家人報個平安,后來待煩了又開始酗酒,就更加不會寫了。
但京都那邊肯定是惦記他的,于是郡守大人就只好自已當起了這個大孝子,時時把他在這邊的生活報告給京都的魯府知道。
郡守大人本來以為給魯府寫信已經是他最痛苦的時刻,卻不知更大的危險正悄悄逼近。
“你說什麼?!魯宇達失蹤了?
你確定是失蹤?不是他又出去喝酒嫖妓了?
或是醉倒在哪里了?”
魯宇達院子里的管事跪在下面,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
“沒有,大人,您剛剛說的可能性咱們都想了,也都派人找過了。
反正魯公子之前常去的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
郡守大人直覺不好,厲聲問道:
“你們是什麼時候發現他失蹤的?”
管事努力回想了一下。
“回大人,是今天中午。
前日魯公子又在府中喝得酩酊大醉,然后丫鬟便服侍他睡下了。
他最近喝的都是咱們郡中最好的酒莊的產的‘夏醉雪’,您也知道,這酒極烈,通常大醉之后都是第三日方醒。
魯公子脾氣又大,若是睡著的時候聽見動靜又要打罵,所以府里的人都待在外院,不敢弄出一點響動。
只有兩個小丫鬟近身候著,怕他醒了之后找不見人又要鬧。
這期間,明明沒人看見魯公子走出過院子,連伺候的丫鬟都說,公子這次睡得極安穩,也沒有中途醒來折騰人。
結果就是今天中午,奴才覺得公子這一覺實在睡得有些長了,怕再睡下去傷了身子,再說也快兩日水米未進了,便讓廚房準備了清粥,端進去想伺候公子用一些。
沒想到我們走進去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床鋪,魯公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奴才問過了,府里的人都說沒人進過魯公子的院子,更沒見他出去過!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活生生地沒了!”
郡守的手心冰涼,強裝鎮定地安排下去。
“別急,把府里的所有人都派出去尋找,再去一遍魯公子常去的地方。
那些……暗娼私寮也派人去找找。”
“是。”
遣走了下人,郡守大人看著桌上新寫好的要送往京都的信,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既盼著這個紈绔遭遇些意外,受些教訓,日后能安分些。
又怕魯宇達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他這個郡守也算是做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