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了你。蔣貴妃,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不是蟬、卻螳螂。”
蔣貴妃蹙眉,沒能將眼神從地上移開,她不解沈清姀這話是什麼意思,但她仍然認為沈清姀是想要撇清自已,因此冷笑道:“本宮也沒有對皇后下毒!”
“那太后呢?”
“什麼?”蔣貴妃眼睫顫動,與蕭祈四目相對,她好像還沒從蕭祈的問話中回神,空洞洞的一雙眼落不到實處。
“你沒有對皇后下毒,那對太后呢?”蕭祈眸色不僅僅是純黑,而是漆黑中帶著一點點灰,如純正黑玉當中因透光而泛出的一點點異色。
往常,蔣貴妃最希望這雙眼睛能落在自已身上,不僅僅是因為寵愛,更是能讓她傲然面對后宮眾人,可此刻,蕭祈眼底只剩漠然,好似冬日下得第一場薄雪,寒津津的。
“太后怎麼死的,圣上應該比臣妾清楚,臣妾不明白圣上在說什麼。”蔣貴妃驚懼交加,心中唯一留存的對蕭祈的情意也知道此時此刻,是沒有了的。
蕭祈下巴一揚,陳福立刻又丟了一個紙包到蔣貴妃面前。
“這里面的藥,你應該很熟悉吧?你的宮人刻意接近皇后身邊宮女,借機挑撥,讓皇后親自給太后灌下了這里面的毒藥。”蕭祈睨一眼地上紙包,又說道:“還有太后之前的中風痹癥怎麼來的?朕不說,你心里也應該清楚。若你還想辯駁,那被你們偷送出宮外的小宮女,朕也可以找來跟你對質,這藥怎麼來的,朕也可以告訴你。”×l
“當日你小產且再不能生育,是太后所為,所以你恨太后,對嗎?”蕭祈神色平淡,仿佛在說一件陳年舊事。
蔣貴妃盯著地上的罪證,良久才嗤地一笑,再沒了力氣去裝模作樣,她懶懶道:“臣妾恨太后,難道圣上不恨嗎?比起臣妾的挑撥,圣上才是真正厲害之人,您隔三差五在臣妾面前提一提與太后之間的關系,不就是想借著臣妾的手殺了太后嗎?如今太后都死了,殺害您生母的人都死了,圣上你應該高興啊,怎麼還能來怪臣妾呢?”
蕭祈淡淡掃她一眼,地面上的人影漸漸被拉長,蔣貴妃的滿頭珠釵在燭火搖曳下晃出一抹冷光,蕭祈盯著她瞧了片刻道:“朕恨,可朕也恨將朕生母送進此牢籠的真正之人,你,知道是誰嗎?”
是誰?
蔣貴妃后背像是被雨淋濕了一般,黏膩膩的,廊下風吹進來,令她沒忍住一哆嗦。她忽然想到,她面前的帝王從來都不是一個寬和的君王,相反,手段狠厲。
她也想起來當初自已進宮之時,母親一臉驕傲地提過,若不是當初她當機立斷,送了庶出的姑娘進宮頂替嫡出姑娘,以嫡出姑娘別扭的性子,哪里會有今日她這等福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蔣貴妃如雨中衰敗的花兒,一下子蔫了,提不起任何精氣神,她像是自問自答,又像是要一個答案:“我是什麼?是制衡后宮的棋子?還是因昭貴姬的死而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或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那麼,我深陷這深宮,將永不見天日,應該恨誰?”
仰頭之際,有一滴淚劃過下顎,鳳鸞宮中雕梁畫棟間的璀璨奪目是以往蔣貴妃的勢在必得,現在想來,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她癡癡笑道:“也對,我再沒出宮的機會,也就要乖乖走進為我所畫的囚牢,不是嗎?”
鬧騰了一晚上,該累了。
蕭祈站起身,估摸著時辰已經到了亥時,他走到沈清姀身邊,朝沈清姀伸出手,恍若無人般強硬著十指相扣,他低聲道:“重華宮里永遠只有一位貴妃,你也只是貴妃。陳福,關了重華宮的宮門,無旨不得開。”
蔣貴妃低聲笑了,她原以為自已會變成庶人,沒想到蕭祈保留了她最在意的位份,也是,從始至終,她對他,根本就沒有情愛可言,也就沒什麼好傷心的了,守著貴妃稱號過一輩子也好,也好。
陳福躬身答應,很快,這個消息明日一早就要傳遍了后宮,看來,圣上這是早早打算了,不然適才也不會留下了良妃娘娘,將一應宮務都交給了良妃處置。
蕭祈牽著沈清姀的手路過仍舊跪著的貴妃,蔣貴妃盯著他們十指相扣的手,倏地問了一句道:“圣上,恐怕您也早知道皇后娘娘是假孕了吧?”
回答蔣貴妃的自然是靜默的夜色。
第197章 福大命大
深夜,雨早就停了,空氣中淡淡一股草木芬芳令人心情愉悅,樹枝上有被驚擾到的鳥兒嘰嘰喳喳叫了兩聲,隨后又埋頭到羽翅間酣睡。
蕭祈執意要牽著沈清姀的手,摒棄了身后的轎輦,一步步踏在走回瑤華宮的宮道上,沈清姀掙脫不得,順了他的意道:“時辰不早,坐了轎輦回去,也好早些休息。”
蕭祈搖搖頭,這一晚事情太多,他與沈清姀之間并沒有好好說上兩句話,他輕聲細語道:“這條道以往一個人坐著轎輦匆匆而過,并沒什麼感覺。可今日跟你走著,才發現,原來這條宮道這樣長,可我跟你,是要走一輩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