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也感知到了沈清姀這段時間的變化,內心欣喜的同時也對沈清姀更添了一層愛意,這愛意不似秋濃,反倒似是夏露,一點一滴沁入人心,直叫人不能自已。
蕭祈勾一勾唇角道:“是帝姬也好,皇子也好,都不要緊。要緊的這是我們的孩子。”
沈清姀抬眸,清冷的一雙眸中倒映出蕭祈這個人,也唯有這個人。
蕭祈摸一摸沈清姀稍顯圓潤的肚子道:“女子生產是闖鬼門關,雖然一切都會安排妥當,朕也會陪在你身邊,但心里總是不放心。所以朕想著,不如你親自寫了信讓長衡送去霽縣,問一問沈清宴愿不愿意來京都一遭,也算陪著你,直至平安生產。”
沈清姀指尖一顫,勾著的絲帕緩緩飄落在了地上,也仿佛她一顆心上下沉浮。
“你總要讓沈清宴知道你在這宮里如何了,也好過他遠在霽縣瞎猜測,為你擔心。”蕭祈攏著沈清姀肩頭,低聲道:“長衡這回會在宮里多呆幾日,從前只有從霽縣來宮里的信,沒有一封是從宮里去往宮外的,朕現在覺得,對不起你。”
“你自已想想,若愿意沈清宴進宮來一聚,就寫明了,若是你自已有別的考量,那朕也不阻攔你,只是日后,你想寫信去霽縣,就寫吧,長衡是朕給你的人。”
此事突如其來,單單看沈清姀未言語,蕭祈便知她內心定是掙扎不已,遂也不強人所難,只將抉擇放到了沈清姀自已手里。
蕭祈知道,沈清姀一直是個明白人。
第184章 血濃于水
世間糟污,唯有霽縣是沈清姀內心唯一一片清凈之地,從前,她想念父親母親,也想念沈清宴,只因存于世上的親人只有沈清宴一人,可現在不同。
沈清姀撫著微聳的肚子,沉默片刻后,還是打算寫一封信,至于信的內容直到交到長衡手中,蕭祈都沒有過問,他將此事的抉擇全權給了沈清姀,既然這樣做了,那問多了便不好了。
天氣漸漸轉熱,少了春寒里的一絲冷風,春夏交替之際,很快來臨,逐漸轉變的天兒也讓后宮中多了一絲浮躁,只是眾人心中始終壓抑著,倒還是風平浪靜。
這一日,天蒙蒙亮,瑤華宮外一陣嘈雜,睡夢中被人驚醒,蕭祈難得沉下了臉,黑眸中暗沉沉一片,他瞟一眼仍在沉睡當中的沈清姀,下一瞬,內殿的門被叩響,陳福焦急著壓低了嗓音低低喚人,殿內一時燈火通明,照得天際剎出的一陣光白很快溟滅下去。
這樣大的動靜,蕭祈心頭驀然一沉,又仿佛沉積在心頭已久的一件事終于等到了解脫,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順著四肢傳遍全身,他一身血液好似要沸騰,燒得他難受,燒得他喉頭發梗,直到一雙泛涼的手搭在了蕭祈手背上,他才渾然回神。
一回頭,正對上沈清姀秋眸,那里面的擔憂不似作偽,蕭祈忽然涌至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回籠到心尖,他艱難開口道:“估計是宮里有什麼事,朕問問。”
蕭祈言語里始終帶有往日面對沈清姀的溫情,但事實并非如此,沈清姀握緊了蕭祈同樣冰涼的指尖,她看著蕭祈張張嘴,并未發聲,于是自已撐著半邊身子朝外邊兒問道:“什麼事兒這樣著急?”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陳福忙不迭先告罪,但此事耽擱不得,他連口氣兒都不敢換:“稟圣上與娘娘,慈安殿中傳來消息,太后,太后不好了。”
陳福講完這句話,恰似有一道驚雷響徹在沈清姀耳邊,她久久不能回神。
什麼叫太后不好了?怎麼個不好法?
明明初夏的天兒,沈清姀身上卻出了一層冷汗,她似乎能聽見殿外來往宮人們急切的腳步聲與竊竊私語聲,大概也是在討論太后一事,聲音嗡嗡嗡的成一片,吵得沈清姀頭疼。
須臾,沈清姀率先感覺到身旁有了動靜,她愣愣低頭,蕭祈的手恢復了往日的溫度,這回,沈清姀只覺得燙的很。
“太后怎麼不好?醫官去瞧了嗎?”這話,蕭祈是問殿外的陳福。
“回圣上,三更天的時候宮女們發現太后不大好,已經請了醫官去看,不敢驚擾圣上,只是醫官們診治了大半夜,太后沒好不說,如今是出氣兒比進氣兒多了。”
殿內再次沒了聲音,陳福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貼到門框子上去聽里頭的動靜,照這個形勢,太后只怕活不過幾日了,若圣上不去,那便是失了孝心,陳福不得不急起來,他暗暗祈禱里頭的沈清姀至少要拎得清。
沒等陳福再喚人,清冷的女聲先一步響起:“陳公公,你去傳了轎輦過來候在瑤華宮外,這兒有本宮伺候圣上更衣,動作要快。忍冬,進來伺候。”
忍冬一直守在門外,乍一聽到沈清姀的聲音,立刻朝陳福恭一恭身,有條不紊領著三四個宮人推門進去伺候,陳福抹一把汗,忙忙的趕出去了。
殿內,沈清姀披著一件外衣,與蕭祈一同起身,蕭祈本想制止, 但一想到太后不好,怕是所有人都趕去了慈安殿,沈清姀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