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貴妃今日穿的宮裝是用千金一匹的月柔錦制成的,上面單簇妖嬈月季花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惹得皇后厭煩,更別提說話間手腕上叮嚀作響的藕荷金鐲。
此手鐲是蔣貴妃剛入宮時圣上賜予的,藕荷藕荷,可不是佳偶天成的意思?
皇后面色不虞,察言觀色者自然不搭腔,可沒眼力見兒的還真有。
付貴嬪自從晉封為貴嬪,正四品位份可是讓她支愣了許久,又有江婕妤時不時奉承在她身邊,更是覺得自已了不得,認為自已能在皇后與蔣貴妃說話間插上一嘴。
于是她調笑道:“貴妃娘娘體諒高婕妤,咱們皇后娘娘自然也是體諒的。有孕之人嘛,難免嬌貴些,貴妃娘娘有過身子,當然能更好照顧高婕妤了。”
付貴嬪說完,用帕子捂住嘴,嬌嬌笑起來,可環顧四周,眾人皆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她嘴角一抽搐,完全不知道自已錯在哪里,倒是蔣貴妃嗤笑道:“付貴嬪這話說得不錯,本宮當然能照顧好高婕妤,往后也省得皇后娘娘費心。”
蔣貴妃此話一出,皇后朱紅色丹蔻牢牢捏緊了帕子,她不能對付蔣貴妃,又只能眼睜睜看著高婕妤一直住在重華宮偏殿,心里的不滿瞬間化成疾言厲色沖著付貴嬪而去。
“付貴嬪,本宮和蔣貴妃說話,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還是說本宮平日里對你們一個個太過放縱了?盡學些個不成調的來欺辱本宮!”
欺辱二字像是砸進湖面的石子,濺了付貴嬪一身水花,她就算再笨也意識到自已觸了皇后霉頭,慌得顧不上臉面,跪在地上:“嬪妾知錯,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殿內所有妃嬪均低下了頭,沒有人會為了一個蠢人去得罪皇后與蔣貴妃,一切都是付貴嬪自已多嘴多舌導致的。
沈清姀瞥見付貴嬪鬢角滑下一滴冷汗和一雙惶惶不安的眼睛,付貴嬪或許還不知道自已單單一句話就得罪了兩個人。
她說貴妃有過身子能更照顧好高婕妤,可不正是在諷刺皇后娘娘至今未有身孕這一事實嗎?再說蔣貴妃,既然都能照顧好別人,怎麼反而自已小產了呢?
奉承別人也得審時度勢,付貴嬪此次想要巴結蔣貴妃,可見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蔣貴妃嫵媚眼角輕輕撩了眼付貴嬪以及老遠一處的江婕妤,不屑般低低冷嘲出兩個字:“蠢貨。”
江婕妤也是個有賊心沒賊膽的,和付貴嬪湊在一塊,可不就是蠢貨扎堆嗎?
蔣貴妃艷麗容顏之下滿是嘲諷與恥笑,她刮擦一眼皇后沉如寒冰的面色,淡然道:“付貴嬪說話不過腦子,還請皇后娘娘息怒,臣妾們怎麼會欺辱您?您可是太后親自挑選的中宮皇后,臣妾等自然是拜服皇后娘娘。”
“哼。”皇后看不上付貴嬪,更不屑于蔣貴妃的惺惺作態,一時間,滿宮妃嬪只有跪在地上的付貴嬪提著自已的一顆心不上不下。
好在,外殿伺候的錦屏快步進來,湊到墨春身邊耳語一番,眾人將視線皆移到了墨春身上。墨春揮退了錦屏,低聲與皇后說話,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眾人都能聽見:“娘娘,陳公公等在殿外呢。”
皇后詫異,隨即面上綻開一抹笑意道:“還不讓人進來。”
陳福是貼身伺候蕭祈的,他能親自來鳳鸞宮,怎麼說也是皇后面上有光,她幾乎是睥睨一眼蔣貴妃,眸底的得意怎麼也藏不住。
陳福很快進來給眾人請安,他不自覺瞄了一眼沈清姀,卻又快速撇下眼道:“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金安。”
“起來吧,可是圣上有什麼事兒?”皇后格外高興,問話也不禁拔高了幾分聲音,她與圣上多日不得見,內心的狂喜可想而知。
可陳福接下去的話注定要讓皇后失望了,只見陳福滿面愁容,嘆氣道:“哎,奴才來是想告訴皇后娘娘一聲,圣上偶感風寒,這幾天愈發嚴重,讓醫官看了,只說秋日里著了涼,不嚴重,但圣上擔心太后娘娘知道怕是要心急,遂遣了奴才來通稟皇后娘娘您。娘娘,也好安排讓妃嬪們侍疾啊。”
“圣上病了?”皇后蹙眉,問出了底下妃嬪們心中所想:“怎麼病的?嚴不嚴重?可有明確說了讓誰去勤政殿侍疾?”
“圣上不舒服有好幾日了,奴才勸著圣上瞧一瞧醫官,可圣上不愿意,這不,拖著拖著就嚴重了。”陳福訕笑道:“天色漸漸涼了,圣上卻還是不肯加衣,這也是奴才勸解不到位的錯,還請皇后娘娘恕罪。不過醫官說了,圣上身子強健,偶感風寒一次也算清清身體里的熱毒,已經開了藥,并不會有什麼大礙。”
“你是勤政殿總管太監,圣上身子是否康健,當然與你息息相關。”皇后下了鳳椅,橫了眼陳福道:“這樣的事情,早就好來告訴本宮了,這樣吧,既然要侍疾,那本宮先去看看圣上。”
哎呦,要壞事兒!
陳福眼眸豁一下睜得老大,抬手攔一攔皇后,忙不迭賠笑道:“娘娘!圣上的安排奴才還沒說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