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從晚清臺熱鬧的氣氛當中抽離,沈清姀有一瞬間是茫然的,好在回宮路上有忍冬一路陪著,讓她知道自已并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但這些都比不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封信。
沈清姀喉間一哽咽,有些說不出話,還是忍冬忙說道:“瞧我們娘娘,都高興壞了,多謝素問姑姑了。”
沈清姀一下子回神,將信貼近胸口,不管這是蕭祈對她的憐憫,還是基于對她的恩寵,沈清姀都對他心存感激:“替我謝謝圣上,多謝…多謝圣上。”
沈清姀怕自已說多了,喉間的苦澀與哽咽會一同涌上將她淹沒,她仿佛攥著自已的救命稻草,牢牢不放,直到回了內殿,才揮退了連同忍冬在內的所有宮人,讓自已一個人沉浸在信中。
第114章病
中秋才過,沈清姀就病了,且病得昏昏沉沉,一日中有半日都躺在床榻上,忍冬急得嘴角燎泡,直怪自已中秋當日沒照看好沈清姀,任由她一人獨坐殿中到天明。
那日,沈清姀揮退殿內所有宮人,臨窗而坐,內心就著明月只覺蕭瑟,遂看著信痛哭一場,哭過后又被刮進殿內的冷風一吹,從晚清臺離開時便寒津津的身子一下子沒扛過秋風,大概在那時就有些不舒服了。
可沈清姀不管不顧,寫寫停停了一晚上,直到翌日將回信交了出去,才松懈心神,這一緩和,當日晌午過后,沈清姀頭腦就覺得沉重不堪,原本以為喝了姜茶會好些,名想到又過一晚愈發嚴重,過了中午,忍冬再不能等,去請了醫官來瞧。
忍冬送了醫官所的醫官出去,又親自去醫官所拿藥,回宮后忙不迭看著宮人去煎煮。
一碗藥煎好到送至沈清姀面前,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忍冬難得對著沈清姀冷了臉色道:“就算娘娘您想念家人,也不能不顧自已的身子啊,一晚上都沒闔眼,又開著窗子,不生病才怪!您還不讓奴婢往外說,可宮里沒有不透風的墻。奴婢昨兒去鳳鸞宮中向皇后娘娘請罪,說您病了,蔣貴妃還刺了您幾句,聽得奴婢心中不爽快,不過好在皇后娘娘嫌晦氣,準許您病好了再去請安。”
忍冬一想起皇后嫌棄的嘴臉,沒忍住冷哼一聲道:“誰還沒生病的時候,奴婢想起皇后娘娘的樣子就為娘娘您不值。”
“沒什麼不值得的”沈清姀接過湯藥,有一搭沒一搭的攪動調匙:“皇后娘娘千金貴體,自然不能因為我病了,再說了,我又沒為皇后娘娘做什麼,她的確沒必要太看重我。至于蔣貴妃,無非是說我做妃嬪做慣了,連身子都變得嬌貴了,是嗎?”
忍冬無奈笑笑道:“娘娘還真是料事如神,蔣貴妃嘴里說不出什麼好話,奴婢就不說給您聽了。”
“她也沒說錯。”沈清姀皺眉喝下一口黃蓮一般苦的藥,輕聲道:“做宮女時,不管寒冬臘月,還是酷暑天,我都不會輕易病的。是自已把自已養嬌貴了,也難怪別人說。”
“這些話,聽過便算。娘娘放在心上做什麼。”忍冬嘆息道:“說到底還是奴婢沒照顧好您,您這一病,又不知什麼時候能好,可宮里卻是瞬息萬變。”
沈清姀眸光一閃,慢悠悠道:“高婕妤今日就要搬去重華宮了吧?宮里可有什麼動靜?”
“昨日未央宮內就開始整理了,今日一早,貴妃娘娘就遣人去了未央宮,只怕現在這個時候,高婕妤已經安安穩穩住進重華宮的東偏殿了。”忍冬譏諷道:“貴妃娘娘心急,是一時片刻都等不得,因高婕妤有孕賞賜下來的東西,貴妃娘娘早就給讓人送進了東偏殿,直說不用送去未央宮了,省得搬來搬去還麻煩。”
“圣上唯一的子嗣被貴妃牢牢握在手中,貴妃能不急嗎?”沈清姀瞥一眼忍冬不屑的樣子,只覺好笑,遂又問了別的:“那鳳鸞宮和慈安殿,可有動靜。”
忍冬當即神秘一笑,撤走了沈清姀手里只剩一點殘渣的湯藥,湊近道:“動靜可大了,圣上十五那日按照規矩歇在鳳鸞宮,可皇后娘娘心情卻很不好,奴婢先前去鳳鸞宮與墨春碰見,閑聊了幾句,墨春愁容滿面,只說要去司務房更換幾個瓷玉瓶,再陪皇后娘娘去慈安殿,娘娘您不覺得是皇后娘娘又發脾氣了嗎?”
“還不止這些。”忍冬面色忽一下沉了沉,低聲道:“奴婢今日在醫官所外碰見了落月,她只說給太后去拿安神藥,奴婢見狀沒有多說什麼,可落月半道上卻問起奴婢,娘娘有沒有乖乖在喝避子湯藥。奴婢覺得好奇,探了她幾句。沒成想落月竟說,或許過不久娘娘就不用喝避子湯藥了。”
“娘娘,落月這話奴婢聽著不大對勁。”
何止忍冬聽著不大對勁,沈清姀也詫異望她一眼,當即心下是百感交集。
落月簡簡單單一句話,里頭的訊息可太多了,沈清姀不免病中多思起來。
明明前不久還在思慮子嗣一事,才過了幾天即將放到明面上,忍冬或許想得不多,但沈清姀太清楚落月這句話的意思了,皇后與圣上之間的關系經貴妃一事,勢同水火,別說恩寵,就是見一面皇后,蕭祈恐怕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