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萬分篤定說著,說出自已一晚上的猜測,她不是懵懂無知初初入宮的皇后,她也會審時度勢,也會猜測人心,只是從前一顆心被蒙蔽著,任其沉淪罷了。可一旦撥云見日,一切可有可無的事物都被皇后琢磨了個遍。
“青睞有加也好,芳心暗許也罷,只要其中一樣,咱們就有可能讓姀貴人將賢妃取而代之,憑借著一點點圣上對姀貴人的寵愛,又或者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的喜歡,足夠折騰一陣了,母后,不是嗎?”皇后萬分確定道。
太后就著皇后所說之話,覺得有三分道理,除去賢妃或許是一了百了的事兒,可圣上能立一個賢妃,就能立第二個,第三個,還不如找人與其平分秋色,她之所以選中沈清姀,不就是因為蕭祈看向沈清姀的一個眼神嗎?
宮里女人甚多,一個眼神足以說明沈清姀對蕭祈是有吸引力的,更何況是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情欲的眼神,太后當初選中沈清姀,不就是憑著這一個眼神嗎?
太后欣然笑了:“哀家沒想到,你還能琢磨出這些?哀家原以為你嫉妒賢妃,卻不想你一日之間頭腦清醒,可你怎麼能保證立起了姀貴人之后,能牢牢掌控住她呢?”
皇后垂眸間笑道:“姀貴人立起來怎麼也得一兩年才能與賢妃平起平坐,到那時,兒臣總應該有了龍子,母后,您都為兒臣打理好了,不是嗎?姀貴人哪怕日后再得寵,可生不出孩子卻是一輩子看不見出路的,還有賢妃,您一定也不想賢妃生下庶長子吧?”
皇后眸中笑意盈盈,太后淺呷一口清茶,心底亦是不免贊嘆一句,能一夜間想清楚,想明白,還想出不錯的對策,可謂是心思見長。
太后微微頷首,茶香繞一圈舌尖,她輕輕磕了茶盞,頗有些語重心長道:“你能想到這些,哀家心里真的很高興,哀家也不怕告訴你一句,姀貴人不會現在有孩子。賢妃也不會生下庶長子,哀家的這些心思,全都是為你。”
“兒臣明白。”皇后忽而咬住唇瓣,眼底酸澀,她在宮中,可只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太后:“薔兒多謝姑母為薔兒打算,薔兒日后一定會聽從姑母的話。那姑母?賢妃腹中的孩子?”
“你無需管這個,哀家自有打算。”太后擺手,制止了皇后繼續問下去的話,恰好散霜叩門進來道:“太后,皇后娘娘,圣上來了。姀貴人也來了。”
“姀貴人和圣上一起來的?”太后詫異問道。
皇后隨即說道:“母后,姀貴人是兒臣讓她來的,大抵是半路上遇見了圣上吧。”
“昨日晚間圣上才從你宮里拂袖而去,今兒一早倒是要在哀家這兒碰上了。”太后撣撣衣擺處不存在的落灰,頗有些好笑道:“你與圣上既然撕破了臉,可表面上的和善還需維持,你也說了,你需要孩子才能穩固中宮之位,下次,收收脾氣吧。”
太后說完,散霜引著蕭祈與沈清姀二人進來,沈清姀對于半道上碰見蕭祈,也是萬分詫異。
今兒一早,賢妃與皇后口舌之爭,昨日晚間的消息,通過賢妃對皇后數次的奚落沈清姀聽的是一清二楚,相比于從前皇后與賢妃的針鋒相對,今兒早上皇后難得沒有與賢妃爭論,只是始終不正眼瞧賢妃。
她遇上蕭祈的時候正與忍冬穿過御花園的長蔭綠道,樹影斑駁間,風拂過樹梢帶起的簌簌聲響好比是夏日晚間掠過人心頭后遺留下的淡淡荷香,清爽細膩,沈清姀低頭行走間,眼底納入一雙繡錦龍紋鞋,做工繁瑣精良,再往上,是百褶黑龍足踏祥云以及一枚漢白玉玉佩。
沈清姀手中的團扇慢慢歇了,纖長羽睫落在面上形成一小片陰影,向前的腳步停駐在原地,反而選擇后退一步,她眼波流轉間,青絲揚起,發梢像是輕盈的彩蝶,帶著盈盈馨香,將女子本就美好的氣息慢慢擴散,沈清姀既不熱絡也不疏離:“嬪妾給圣上請安,圣上萬安。”
對于蕭祈為何沒有乘坐轎輦,沈清姀無權過問,也不想過問,她無非是秉持著規矩給帝王行禮,僅此而已。
蕭祈一時興起路過御花園,遠遠望見沈清姀,她低頭走著,可嘴角噙著的一抹笑意無非是在告訴旁人,她是高興的,是歡快的,蕭祈沒有打擾她,而是指腹捻著玉佩,屏退了眾人,站在沈清姀的必經之路,與她相遇。
他低頭凝視半晌,才緩緩叫了起。
沈清姀遲疑間不知道該不該離去,一面是皇后讓她去慈安殿,一面是蕭祈目光牢牢鎖定她后并沒有說話,蕭祈明明這樣隨意的望著她,擋著她的去路,可就是令沈清姀不能自已做出選擇,她靜靜等著,等蕭祈需要她做什麼。
蕭祈忽而笑了,隨意問道:“皇后讓你去慈安殿?正好朕也要去,一起走吧,姀貴人。”
沈清姀瞳仁微微顫抖,須臾,才提腳跟上。
第七十九章 認錯
御花園的路蜿蜒曲折,烈日灼陽下每一叢花束皆低垂下了頭,卷曲蔫巴的花葉就像失去了賴以生存的水分,在陽光底下煎熬著,風拂過,才興致缺缺抖動下身軀去看過往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