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祈用膳,不是宮女伺候就是妃嬪伺候,沈清姀自然而然站起身,取了象牙玉筷,等著蕭祈吩咐,可蕭祈拿手中筷子按壓下沈清姀的,不以為然道:“不用你伺候,該吃你的吃你的,朕自已又不是沒長手?”
蕭祈既這樣說,沈清姀愣一愣后坐下了道:“是。”
一時間,只剩碗筷輕輕碰撞的聲音響起在殿內,良久,沈清姀用到半飽,慢慢放下了筷子,在蕭祈也用得差不多之時,舀了一碗貝柱湯遞到蕭祈手邊。
蕭祈嘗了一口,透過氤氳熱氣探一眼沈清姀道:“今日,去給皇后請安,被賢妃罰跪了?”
沈清姀鬢邊的雙色海棠步搖顫了一顫道:“賢妃娘娘言語上教導了嬪妾幾句,也算不上罰跪,不然嬪妾此刻也不會好好坐在這兒。”
“是嗎?”蕭祈冷哼一聲,漠然道:“你倒是會忍,換做是旁人,早就跟朕哭訴了,不像你。”
“賢妃娘娘有孕,難免孕中脾氣不好。嬪妾能擔待。”沈清姀眉眼間寒了三分道:“只是圣上這樣說,那嬪妾就言語上兩句賢妃娘娘的不好之處吧?只是不知道圣上會怎麼懲罰賢妃娘娘?還是圣上只單單想聽嬪妾抱怨或者哭訴?”
蕭祈坦然說道:“朕不會懲罰賢妃,不是因為旁的,而是因為你還不夠格讓朕去懲罰賢妃。賢妃是正二品,而你,沈清姀,是朕看在太后的面上才給了你貴人的位分,孰輕孰重,朕能分清,也希望你能看清。后宮少不了爾虞我詐,你比朕清楚,一味的藏拙或者軟弱不能讓人信服,同樣受到傷害的也只會是你自已。
你該讓自已能護住自已,也該護住身邊之人,就像你想護住你弟弟一樣!”
沈清姀心頭一震,她沒覺得蕭祈哪里有說錯,反而該謝謝蕭祈能撕開后宮表面一層相對和睦的遮羞布,但沈清姀仍咬著牙嘲諷道:“圣上這話說得輕巧,但嬪妾一沒家世,二沒靠山,說到底不過是您與太后相互博弈所產生的棋子罷了,哪能奢求像賢妃一樣。”
沈清姀連日來的憋悶藏在心底,眼下被蕭祈三兩句話豁然撕開一道口子,傷口不大,卻還是能讓她將心中積壓的一些不解與憤恨疏散一二。她日日勸慰自已,既然深陷其中不能回到最初,那就好好活下去,可她仍然做不到不去恨這個皇城,這個后宮,甚至于去恨太后,去恨蕭祈。
她就像折翼的鳥兒,困于囚籠,還得對囚困住她的人展露笑顏,沈清姀自當沒這個心境也沒這個好本事。
可她也逐漸認清現實,接受現實。
蕭祈對于沈清姀的怨懟之言沒有反駁,而是徐徐道:“沒有這些不是你的錯,可你甘愿被人當個玩意兒隨意消遣嗎?沈清姀,后宮要走的路,不是只有一條。”
蕭祈該說的也說完了,他豁然起身唬了沈清姀一跳,她抬眼,睫羽像是展翅欲飛的粉蝶,捕捉到蕭祈眼中一抹欲望,沈清姀臉白了三分,猛地記起昨晚睡不好的一夜,可該來的還是會來。
當蕭祈滾燙的掌心撫摸過沈清姀每一寸嬌嫩肌膚,好像寒冰碰撞上烈火,兩兩焚燒的同時,沈清姀不耐神情之下,是不可磨滅的印記被蕭祈重新勾起,她汗濕的青絲與蕭祈的糾纏在一起,擰成一股細線,二人紅燭之下的身影變得旖旎,青絲帳被人抓緊在手心,留下絲絲褶皺,最終歸結于平靜。
忍冬端著一碗湯藥進了偏殿,借著沈清姀沐浴的水聲,壓低了嗓音道:“小主,湯藥給您備下了,您喝了吧。”
沈清姀與忍冬對視一眼道:“是宮里誰人準備的。”
“是尚儀局撥給小主的二等宮女當中的其中一個,名叫彩佩,她方才借著無人來找奴婢,直言落月已經交代了她每次小主侍寢完后準備好湯藥,然后交給奴婢。奴婢猜測,她就是太后娘娘安插在咱們身邊的人了。”
“湯藥而已,太后料準了我會喝,所以隨便找一個宮女就成,只是我怕其余人中還有慈安殿的人。”沈清姀接過藥,一飲而盡,苦澀的味道在她嘴中橫沖直撞,直逼得她緊皺眉頭。
忍冬眼疾手快塞了蜜餞到她嘴中,冷聲道:“小主放心,這麼多人,奴婢相信她們不會手眼通天到此,總有漏網之魚,到時,一定能為我們所用。小主也放心,奴婢一定會摸清各個宮人背后之人,不叫小主做這宮里的睜眼瞎。”
第六十二章 盛夏
次日一早,勤政殿給瑤華宮的賞賜又是如流水一般送了進去,陳福辦完差事回勤政殿稟告蕭祈,蕭祈執筆道:“東西都送去了?”
“是。奴才當著貴人小主的面兒送進了瑤華宮,只是圣上,您這樣大張旗鼓的連著兩日寵幸貴人小主,雖然您在賢妃娘娘面前言及是要顧慮太后面子,可奴才擔心,以賢妃娘娘的性子,搞不好貴人小主又得吃虧。”陳福為難道:“您不幫幫貴人小主?”
蕭祈剮擦了陳福一眼道:“陳福,你是太監,又不是真的女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你看沈清姀像是會感激朕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