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替皇后娘娘與太后娘娘傳話,圣上不會為難我的。”沈清禾撣撣衣衫,搖搖頭道:“回去吧,快到用午膳的時辰了。昨日我交代過的,今日午膳改用五谷雜米飯,外加一疊豆腐皮包子,另外準備五六個清淡菜,都準備好了嗎?”
“姑姑交代下來了,我們怎麼敢忘?”散霜點點頭:“出來時,都一一告訴忍冬了。”
“那就好。”忍冬性子沉穩,四人里,也是相對沉默寡言的那個,但做事仔細,沈清禾沒什麼不放心的,她緊了緊腳步,帶著散霜很快回到了慈安殿。
皇后一見她回來,急急忙忙問道:“圣上如何說?”
“圣上看見蝴蝶酥,只說皇后娘娘有心了,還說晌午后,就去鳳鸞宮看望皇后娘娘。”沖著蕭祈對皇后的態度,明白人一下子就能知道,這無非是沈清禾在從中轉圜罷了,但皇后似乎不這麼想。
她嬌哼一聲,臉上浮起羞澀和驕矜:“那圣上沒提起賢妃?”
哪壺不開提哪壺!太后有些氣悶,磕下茶盞換了話題道:“圣上還說什麼了?”
沈清禾舌尖頂了頂上顎道:“圣上還提及了十五那日。”
沈清禾只一句,太后臉色也和緩下來,叮囑皇后道:“還不去宮里等著?哀家這里可沒你的午膳。”
皇后笑容肉眼可見的擴散開來,沖著太后屈膝行禮,轉身出了慈安殿。
第六章 豆蔻
太后凝望皇后匆忙而去的背影,沒由來深深嘆口氣,整個人透出一股無力感。
沈清禾默默站立在一邊,整個慈安殿漸漸安靜下來,只聽得外間宮女疾步走過廊下,發出的細微響聲,悉悉索索的,卻又聽不真切。
“哀家真不知道,當初選了皇后進宮,是好還是壞。”窗外暖黃色陽光透過窗骨照射在太后華發之上,連帶著那柄金釵也散發出異樣光芒。
太后忽然重重嘆氣:“帝后大婚也兩年了,可皇后仍然不能占據其夫君的心,這對一個深宮中的女人來說,是一件壞事,哪怕她是皇后!哎,當初就應該在家族中多挑選挑選,而不是匆匆選了哀家哥哥最小的女兒。皇后性子太驕矜了,圣上沒多大性子去哄人。她這樣,遲早要吃虧。”
這些話,太后理應不會和沈清禾訴說,但太后先前的貼身女官也因太后心善,被放出宮去,頤養天年,所以如今,慈安殿內能和太后講上話的也就沈清禾一個了。
偌大的宮殿之中,一呆就是一輩子,宮女尚且到了年紀還能出宮,而妃嬪卻是生死都要被困鎖在這四方天里,沈清禾能理解太后想要傾訴的心,可她也得時刻謹記,自已的身份,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什麼樣的話可說,什麼樣的話不可說。
皇后是太后親侄女,太后說得,卻容不得她們置喙。
“太后,皇后娘娘方過了及笄之年,就與圣上大婚,按照民間說法,才過了豆蔻年華的姑娘,世事上總歸還需您教導些。要奴婢說,皇后娘娘是世家女子出身,樣貌、才情,是樣樣不缺的,還得您親自教導。您何必杞人憂天。”沈清禾緩步上前,瞭一眼門口守著的忍冬。
誰不愛聽好聽的話,誠如太后已然是后宮第一人,還是被沈清禾三言兩語說得露出笑顏:“你慣會說些好聽的讓哀家開心,也難怪沉庵費心費力的教你,讓你做到宮令女官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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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姑姑對奴婢的教導,奴婢一輩子記在心里,才能真正服侍好太后。”沈清禾低首:“奴婢對王姑姑心存感激。”
“對咯,宮里人,就該時時心存感激,否則,失了良心,那就不能辦了。”太后眼眸含笑,但笑意明顯不達眼底:“可有些人,就是做不到啊。”
太后在說誰?
沈清禾不得而知,可她方才幾句話,也算得上心里話,如若不是這樣,這吃人不眨眼的深宮,她行差踏錯間,不知死幾回了。
沈清禾扶著太后走向膳桌,忍冬已經將午膳悉數放了上來,為配合太后這一段時日的食素規矩,一切菜式全都以清淡為主,見不得葷腥。
沈清禾瞄一眼桌上幾道菜,穩穩放下心來,夾了豆腐皮包子到太后碗中。豆腐皮包子,顧名思義,是用豆腐皮包裹了一些木耳、青菜、香菇等餡料,加上油、鹽、姜絲蒸成,主打一個鮮字。
太后淺嘗一口,覺得味道不錯,正想說話,殿外忽而傳來唱和聲:“圣上到。”
“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太后訝然,眼瞧著蕭祈大跨步進了內殿,身后跟著的一溜煙兒人全都守在了門外。
沈清禾蹙眉,帶著殿內宮女屈膝行禮:“奴婢給圣上請安,圣上萬安。”
“起來吧。”蕭祈隨意一揮手,自已則朝著太后拱手,朗聲道:“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金安。”
太后喜出望外,不等蕭祈請安完,忙不迭道:“這都要午膳時辰了,皇兒怎麼過來了?快些坐到哀家這里來。”
“兒臣吃了母后宮里的蝴蝶酥,雖說是皇后讓人送來的,可兒臣也是想到了母后,多日沒來給母后請安,還望母后恕罪。”
蕭祈面上笑著,不動聲色瞄了一眼沈清禾:“看來,兒臣來得真是時候,不如就讓兒臣陪母后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