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陰的步子止住在最后一層帷幔,她嚴峻著一張臉,匆匆離去。
沈清禾也停了下來,只不過她是偏過頭靜靜等待,不過幾個呼吸間,她才松垮了肩膀,玉指勾住帷幔,露出里面紫檀木雕花床榻來,以及緩緩睜開眼的大阜朝當今太后。
“太后,您醒了?”沈清禾眸子落到床榻之人上的下巴處,不急不緩的扶著人起身,先在其眼周輕柔按壓了一番,又轉移到肩胛骨處稍加用力,等到太后發出舒服的喟嘆聲,她才蹲在地上給太后穿上鞋襪。
“還是你的手巧,秋陰幾個學了那麼久,也沒學到你的皮毛,這方面,哀家是真離不開你。”太后一雙眼睛含笑,手搭在沈清禾伸出的小臂上:“你在哀家身邊十多年了,不過這宮令女官的職務卻只當了短短半年,沒想到,慈安殿里里外外,你都打理得很妥帖,不錯。”
“這是奴婢份內之事,奴婢不敢懈怠。”沈清禾面上毫無驕傲之色,朝不遠處領著一小隊宮女的忍冬招招手,忍冬瞧見,趕忙上前來,帶著人伺候太后梳洗,又分出兩個給太后整理床榻、伺候茶水。
沈清禾垂手等候在一邊,直到凈面、妝扮、梳發一切完成,她方接過茶盞,用指尖去感受茶水溫度,直到茶溫合適,才遞給太后。
太后接過,淺呷上一口,遞還給身邊躬著腰背的忍冬。
沈清禾打開面前的黃花梨鏤空雕花輔以紅寶石蓋面妝匣,取出里面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的一支鳳凰含玉金釵,斜插進太后高聳的發髻當中。
恰好,清晨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沈清禾當即后退三步,秋眸輕顫,領著殿中宮婢,俯身口中道:“奴婢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金安。”
第二章 皇后
早膳按照沈清禾交代的,上了一些清粥小菜,太后只用了半碗便擱下了筷子,忍冬與落月相互對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沈清禾窺見太后動作,原本打算夾小菜的手轉個彎兒選了一塊芙蓉糕,輕輕落在太后面前的黃花繡邊瓷碗中:“太后,這次的芙蓉糕比上次的味道淡多了,您嘗嘗?”
“是嗎?”太后嗓音提高了半寸,饒有興致嘗了半塊:“嗯,是要比上次的淡了許多,哀家老了,吃不了太甜的,這個味道正好,再吃兩塊吧。”
“是。”沈清禾笑笑,再夾了兩塊給太后,一旁的忍冬與落月同時悄悄舒了一口氣。
太后晨起有著自已的習慣,才等早膳用完,沈清禾已經安排人打開了小佛堂的窗,讓里頭的煙香氣散散。
自已則選了新的香,點燃,遞給虔心跪在觀音像前的太后。
太后接過香,長長的鳳仙花色丹蔻劃過沈清禾手背,在她白嫩的肌膚上留下細長一條紅痕,沈清禾手顫了顫,有最頂端燃盡的香灰掉落在地上。
太后上完香,冥神一會兒,伸出手去,沈清禾立馬遞出自已的小臂。
“今兒是眾妃嬪來請安的日子,前殿都安排好了吧?”太后看一眼殿外,時辰差不多了:“秋陰幾個,雖說也在慈安殿服侍哀家許久,但一切還需你安排妥帖。”
“奴婢知道,前殿都已經安排妥當。這個時辰,皇后娘娘想必已經帶領各宮娘娘小主到了,太后,奴婢扶您過去吧。”沈清禾垂眸,淡淡說道。
不知是聽見了什麼,太后眉頭鎖了鎖,問道:“昨兒是誰侍寢?”
“回太后,是賢妃娘娘。”沈清禾頓一頓,還是把昨夜侍寢妃嬪之人說了出來,果然,接下去只聽見太后重重哼了一聲,似乎很不開心。
沈清禾心知肚明這是為什麼,卻深知這不是自已該過分留意的事情,恐怕,等一會兒請安,還有得鬧鬧呢。
沈清禾扶著太后進了前殿,一眾妃嬪早已經等候多時,見太后進來,由皇后領頭起身,給坐上紫金楠木椅的太后請安:“臣妾給太后請安,太后金安。”
“都起來吧。”太后隨意揮揮手,面前一群鶯鶯燕燕絲毫不能引起她的興趣。
等到妃嬪們都坐定,沈清禾才領著散霜她們,無聲給殿中娘娘小主們請安。
按道理,沈清禾作為慈安殿宮令女官,位分低一些的妃嬪還得恭恭敬敬稱呼她為一聲姑姑,而散霜幾個再不濟,走出去,也是被各宮宮女太監巴結的對象,可如今殿中有皇后、賢妃等高位妃嬪在,沈清禾需得行禮。
慈安殿內氣氛有些沉悶,左下手坐著皇后,右下手是賢妃,一個是中宮國母,一個是如今圣上寵妃,兩個人,你不睬我,我不睬你,誰也不說話,只叫余下妃嬪更是大氣不敢出。
沈清禾站在太后身側,下方妃嬪動作全都映入眼簾,她看著皇后分明是心中憋了一口悶氣,臉微微漲紅,一雙眼睛緊盯著賢妃不放,只等著賢妃有任何動作,皇后能立馬抓住賢妃錯處,狠狠咬上一口。
“啪。”
茶碗磕在案桌上的聲音響起,下一瞬,皇后陰陽怪氣的語調便響徹殿內:“喲,這大早上的,賢妃是有什麼怨氣嗎?喝茶就喝茶,用不著這麼用力吧?還是說,今兒來給母后請安,賢妃是有什麼不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