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取后,她開始寫下一些別的東西。
落筆突然無比的桀驁猖狂!
[安得倚天劍,跨海斬長鯨]
[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天逆我?叫他亡!]
[一身轉戰三千里]
[我花開后百花殺]
[殺殺殺殺殺殺殺]
那狂草的每一個字,都看的人心驚肉跳!
她還在繼續……
[誓死方休?]
[那就打!!]
[撞南墻!]
[撞破南墻!!]
[撞碎南墻!!!]
病態荒謬!歇斯底里!
一層層的疊加,不斷將之前的字覆蓋,這本應凌亂,但難辨字形的草書與色彩結合,又讓這幅畫富有極強的沖擊力。
呈現出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詭異美。
就很炸!
啪!
她突然扔了筆,猛地提起那盆墨。
嘩——
再次潑墨。
隨性的一潑,那些字只覆蓋了一部分,但因為疊加而本就看不清,若隱若現。
等待半干的時間里。
她沒停,換了支筆,調色。
這回是又是朱砂紅,接著寫。
[我欲——]
她停頓,頓住了。
段休冥看的呼吸也跟著一頓,大氣不敢出!
她的筆就停在半空,顏料滴落而下,一滴又一滴。
染的渾身都是也不在意。
約莫一分鐘后,她寫下四個大字:
[我欲登天]
開始了疊加!
[登天][登天][登天][登天][登天][登天]
然后是兩個字的覆蓋。
[野心]
接下來開始了狂寫!
[最強][最強][最強][最強][最強][最強]
瘋狂的野心!!!
她的靈魂都快沖出來了!!!
段休冥背靠著墻,硬朗的五官隱藏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模糊柔和。
老天爺……!
他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
她繪畫時竟然是這種狀態?
他算是知道她藏起來的情緒去哪了,原來是創作。
真是會用在刀刃上!
難怪她能畫出《破曉》和《窮奇》。
她那脆弱不堪的身體,怎會爆發出如此恐怖的精神力?
他恨不得把自已的力氣給她用!
潑墨為背景,草書為基調,無數的文字不同的顏料,疊加了一層又一層后直到看不清字,呈現出了一種很特別的肌理感。
最終是一幅潑彩畫。
在深墨中,那青與紅的撞色真是絢麗,將色彩的碰撞玩出了花。
潑墨潑彩作畫都是用毛筆,而她的書法也是毛筆。
文人筆墨,她將兩者結合了。
極致的中式美學!
段休冥眼中乍現出無盡的欣賞。
真是個天才!
她開始了最后的勾勒、補景、點綴……
良久后,她完工了。
段休冥依舊按兵不動。
還未落款。
結果他發現,她沒落署名,把筆放下了。
段休冥:“?”
哦,疊起來了是吧,她寫過‘野’字。
從中間透了出來,隱隱約約能看見,相當于落款。
也與這幅畫徹底的融合。
嘖!
天才!
但她用的是普通顏料,紙張也一般……
精致和細節上大打折扣。
配不上畫作磅礴而驚人的意志!
這世上的名家作畫,尤其是潑彩,都是用最稀有最珍貴的純天然礦物顏料,再講究點去覓去淘,為了石礦大打出手的情況都有。
花心思和精力研磨,用天價礦石作畫。
這些她都沒有……
段休冥替她可惜!
鹿鳴于畫完開始收拾一地的凌亂,收拾完畫也干了。
她開始裝裱。
段休冥也沒上前幫忙,靜靜的看著她忙碌。
七分畫,三分裱。
這些在歐美都不便宜。
她沒有父母,沒有團隊,沒有錢。
什麼都自已來。
在皇藝就讀,光是學費和生活費一年加起來就幾十萬,顏料紙張裝裱什麼的沒條件挑剔。
西子城的事又把她壓的喘不過氣,鹿家差點毀掉她的人生。
此時她還能站在這里畫畫簡直是開了掛。
她自已就是那個掛!
太強了!
她這幅可憐兮兮又拽上天的樣子,矛盾的讓段休冥心臟跳很快。
真是個神經病!
搞藝術的都是神經病?
請問這種神經病該怎麼追?
終于。
她開始給作品起名。
段休冥清楚的看到她在側面寫了兩個小字……
《嫉妒》
這幅作品的名字竟然叫《嫉妒》?!
段休冥一時間連感慨都不知道如何開始。
她嫉妒他?
嫉妒他能打?
他覺得有些可笑,他竟然被自已喜歡的女人,嫉妒了。
離譜。
又合理。
她渴望得到他有而她沒有的東西。
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人,無論是人生還是各自擅長的領域,不僅不同甚至有些地方還截然相反。
眼看她忙的差不多,段休冥放輕了腳步,打算離開去外面等待。
但這時,‘嘭’的一聲響從畫室傳來。
段休冥回頭,看到她撞在貨架上,閉著眼睛身體正在往地上栽倒……
他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
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她本來就身體很差,高強度作畫導致了暈倒。
嘴唇顫抖,臉都是白的!
他將她抱在懷里,快步往外走。
走出建筑時,迎面遇上一個紅衣女子,大冬天的,穿著火紅的裙子外面套個黑色風衣。
段休冥皺起眉,將鹿鳴于抱的更緊,將她整個籠罩在懷里,從這人身邊走過。
只是沒想到對方突然攔下他。
“等等!”陳辣酒都醒了,盯著他問:“你是誰,你要帶她去哪?”
段休冥有些不耐:“醫院。”
陳辣瞇起眼:“你懷里的人叫什麼名字?”
段休冥耐心已經到了極限:“鹿鳴于。”
“回答錯誤!放開她!”陳辣猛地就上前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