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拉扯大的外曾祖母,是位十分和藹善良的老人。
小時候的喬勝最愛的事,就是在每一個晚上,趴在外曾祖母那并不寬厚的肩上。
聽她一邊哼著童謠,一邊背著他走過村里的每一條小路。
但就是這麼好的人,卻是敵人手中最直接的受害者之一。
沒有人知道老人年輕時經歷過怎樣的虐待。
就連她最疼愛的外曾孫子喬勝都只在不經意間,看到過她面紗下露出的一片已經壞死的皮膚。
老人曾這麼笑著形容過自已。
“我呀,就是一根燒壞了的玉米棒子。”
但笑容是無法掩蓋傷痛的。
那被刀割的面目全非五官模糊的臉,和渾身上下無一處沒有的燒傷,一直是老人心底折磨她許久的痛楚。
喬勝曾經看過外曾祖母年輕時候的照片。
也聽說過她年輕時曾是十里八鄉有名的漂亮姑娘。
但這朵花還未等盛開,就已經被摧殘到凋謝。
家里的鏡子永遠蓋著黑布,就連出門也只敢挑著日落了,路上沒人的時候。
喬勝不止一次看到過外曾祖母孤零零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對著月亮暗自垂淚,說自已是個“怪物”的樣子。
喬勝小時候不懂,只是哭著去拽外曾祖母,想叫她脫掉那大熱天都嚴實裹在身上的厚衣服和布面紗。
“你才不是怪物,你是我最親的人!”
老人卻不肯,只是撫摸著他的腦袋,用一種絕望而悲哀的聲音悠悠嘆著氣。
“阿勝,你不懂。”
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當時的思想還迂腐,但包括她的夫家在內,沒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指責過她什麼。
大家都只覺得她可憐。
老人沒有敗在成見的大山上,卻始終跨不過心底的那道坎,和長久以來折磨她的恐懼。
一直到臨死前的一個月,她的身體都已經病弱到無法進食了。
卻還是夜夜被噩夢折磨著。
喬勝至今都忘不了他當時握著老人骨瘦如柴的手,看著她渾身顫抖,痛到話都說不出來。
卻還在搖頭哭喊著,求那些人讓她死的樣子。
這份仇恨,深可入骨。
在老人身亡數十年后,喬勝沒能替她等來仇人的道歉,卻等來了一個手刃敵人的機會。
“媽的,狗東西。”
喬勝呼吸逐漸粗重起來。
在這一刻,恨意甚至戰勝了對疼痛和死亡的恐懼。
他拼了命地將扎在腹部上的刺刀拔了出來,看也不看自已那淌了滿地的血。
他只是死死瞪著一雙充血到猙獰的眼睛,大喊著向大野撲了過去。
“你們今天必須死!”
這不要命似的決心嚇得大野都愣了一瞬。
他一邊抱著頭往手下身后躲,一邊粗著嗓子用倭國語大喊。
“愣著干什麼,快殺了他!”
手下們這才回過神來,紛紛拔出刺刀護在大野身前。
其中一人甚至還眼疾手快地將喬勝的一條手臂給砍了下來。
殘肢斷裂。
鮮血更是不受控地噴涌而出。
若是換作正常人,碰到這種情況早該失血過多昏迷過去了。
喬勝卻不知憑著哪來的力量,硬生生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兩次。
他繼續朝著大野沖了過去。
“今天不殺了你,老子就不配下去見我外曾祖母!”
喬勝徹底殺紅了眼,用僅剩的一只手臂從地上撿起了只十字鎬。
用力一揮,直接砸爆了其中一人的頭。
刺鼻的鮮血撒了喬勝一身,有些甚至還迸射到他的眼中。
讓他本就猙獰的表情看起來越發嚇人。
第161章 他終于有臉去見外曾祖母了
喬勝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滯,他渾身痛得麻木,反而沒有了知覺。
憤怒支撐著他像是木偶一般,本能地向前。
“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殺了你們!!”
大野咬著牙,推開面前的手下。
他狠狠一腳踹上了喬勝腹部的傷口。
本就深刻的傷口因此變得更加嚴重,流出的血幾乎要把喬勝的衣服給染成一件血衣。
他搖搖晃晃著,終于像攤爛泥一樣噗通栽倒在了地上。
“媽的,我以為有多厲害。”
大野松了口氣,心里卻不知怎麼總覺得有點虛得慌。
他邁步向喬勝走近,剛想要再檢查下他還有沒有氣。
喬勝卻在此時突然又起身撲了過來。
他鬣狗一般兩眼血紅地用力撕咬著大野的腿,狠狠扯下一大塊帶血的皮肉來。
“你們全都該死!!”
大野和剩余兩人臉色突變,都被這一幕給狠狠嚇到了。
“傷成這樣了還能站起來,這人是變異了嗎!”
大野低咒一聲,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直接對著喬勝連開四槍,幾乎將人打成了篩子。
這才喘著粗氣將他從自已身上踹了下來。
“瘋子,這個地方的人簡直就是群瘋子!”
喬勝滾落在血泊里,顫抖著用獨臂捂上自已腹部的傷口。
從內臟涌出的血哽得他喉頭咯咯作響,他卻感覺不到痛了,只覺得暢快。
他在不斷降下的雨水中,流著淚看著陰沉沉的天:“外曾祖母,您之前,說要我做個好人,是我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