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戰就派人去附近山上的烈土墓地挖葬坑,一面又派了人去縣城采買葬禮所用之物。
天氣暖和,犧牲兄弟們的遺體需要盡快入土。
此次尖山大營共犧牲二千七百八十三人,這麼多的棺木可不好買。
封戰又不愿讓戰死的兄弟們草草下葬,正愁白了頭發的時候,突然聽到守營的小兵來報,外頭有許多老鄉,用牲日拉著棺材往白營那邊去了
原來早在臺風來臨前,蔣禹清聽到那位老漁民的話就開始做準備了。
派人往牙山縣城和周邊縣城的各個壽材鋪下了大筆的訂單,讓他們加班加點,趕緊趕制壽材。
這聽上去有些不吉利。可是經過西北戰火洗禮的蔣禹清卻非常清楚,只要是戰爭就沒有不死人的。早作準備才是上策。
封戰聽聞原因,當即跪下給蔣禹清磕了三個響頭,攔都攔不住。
這位小郡主,自來到福州起,無論是救治傷員,還是教導軍醫都是盡心盡力,吃苦受累,半點怨言都不曾有過。
如今就連棺材這樣的事情都替他想在了前頭,他怎能不感動。
護國郡主,她當之無愧。
九月十三,犧牲將土們下葬的日子,現場一片白縞。
這也是蔣禹清此生第三次參加,這樣大規模的集體葬禮。
第一次是在七年前的玉門關,第二欠是在肆州發生肺鼠疫的那個小村莊,這是第三次。
前來送葬的人除了牙山大營的將土們,還有牙山縣的普通的百姓,就連她哥哥蔣禹江也帶著衙役們趕來了。
附近道觀的道長們也來了。
他們自發的為往生的英雄們做著繁復而莊重的法事,以此向上天和閻羅祈求,英靈們都有個美好的來生。
當法事結束,道長們宣布吉時已到可以下葬時,現場低泣的百姓們,頓時嚎啕大哭,一時間整個墓地哭聲一片,哀慟天地。
蔣禹清仰頭想眨去眼里的濕意,可無論她怎樣努力,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邱神醫知道小徒兒心里難過,就把她的腦袋按進懷里,長嘆一聲,輕拍著她的背作無言的安慰。
他這個小徒兒啊,心地太過善良,見不得人世間的悲苦,偏偏這樣的事情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世人只道她“護國郡主”的身份有多麼尊榮,可又有幾人知道她為世人為這個國家做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少代價。
直到現在,她還時常從睡夢中驚坐起。只有他知道,那些從前的噩夢從不曾離她遠去!
葬禮結束后,蔣禹清謝絕了大哥哥的邀請,再次同邱神醫返回了大營。
營中還有許多剛做完手術的重傷員,她著實放心不下,須得過幾天才能回縣衙。
蔣禹清一直在牙山大營待到十月中才回縣衙。此時,大嫂腹中的胎兒已經八個多月了。
算算時間,還有一個月零幾天就要生產了,等大嫂生產完,說不定自已還能同師父一起回家青州老家過個年。
從大營回來后,她大伯母一直叨叨著她瘦了,可勁的讓廚娘給她做好吃的,順便再給兒媳婦也投喂一波。
蔣禹清怕宴德音吃大多,胎兒過大,不好生養,開始嚴格控制她的飲食。
好在宴德音也是個聽勸的,只要蔣禹清說不能吃或是要少吃的,哪怕她嘴再饞,也不會再碰一下。
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將牙山的天氣也冷得需要穿棉襖的時候,宴德音腹中孩子也終于瓜熟蒂落。
于臘月初六這天,順利的生下一子,升級作了母親。蔣禹清也再次做了姑姑。
蔣禹江給孩子取名“蔣霖遠”。“霖”是他們這一輩的字輩,“遠”是名,寓意志向高遠。
因為在母腹時便營養充足,小家伙長的十分壯實,小胳膊小腿的賊有力氣,哭起來的時候,那大嗓門子更是震得人腦袋瓜疼。
小家伙下生后的第三天,蔣禹河同上峰請了兩天的假回來看他的小侄子。見到他的第一眼便道:“嘿,長胳膊長腿的,以后肯定是個從軍的好料子,小遠子,以后你也當個將軍吧,好不好?”
他哥當時就給了他一個大逼兜:“一邊去,別教壞了我兒子。他將來是要當狀元的。”
蔣禹河不解道:“干嘛非要當狀元,當將軍才威風呢!”隨后,他湊過去笑嘻嘻的跟他哥道:“哥,我又升官了!”
蔣禹江一愣:“又升了?”
蔣禹河點點頭:“嗯,我這次立的功不小,升昭武校尉了,連升三級。”
這次海戰也不知怎麼回事,那敵人的刀劍就跟抽了瘋似的,好幾次是向著他腦來的。
他都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了,那刀竟硬生生的砍歪了去,好像有層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幫他擋開了似的。
意識到這點后,他直接化身為人形大殺器。
一路猛沖猛殺,剁敵人腦袋跟砍瓜切菜似的,手里的鋼刀都砍卷刃了,只好又換了把繼續砍。
一不小心,還把板本最重要的副手也給剁了。
等戰事完畢,他全身上下就跟從血水里撈出來似的,累得一屁股坐地上好半天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