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薄妄停了手上的動作,一雙黑眸幽幽地掃向她,陰陽怪氣地道,“那請問鹿七小姐,你想撿幾個?積功德嗎?”
“……”
沒完了。
鹿之綾咬了咬唇,小聲地道,“薄妄,你醋意好大啊。”
“呵,我只是功德之一而已,哪敢有什麼醋意。”
薄妄冷笑一聲,又把書重重地放回書架上。
空氣里被激蕩出一些粉塵,在窗口的陽光下肆意舞蹈。
“……”
鹿之綾有些沒招了,朝他張開雙臂,撒嬌求饒,“抱抱。”
“不抱。”
薄妄煩得厲害。
還敢瞞著他,要不是老爺子把話題勾出來,她打算一輩子不跟他說。
“哦。”
鹿之綾悶悶地應道,想想又站起來往外走去,從他身邊經過。
薄妄盯著她,“去哪?”
“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給文藍姐,問問她你以前吃醋的時候,她都是怎麼解決的。”
鹿之綾一臉真誠地說道,語氣近乎卑微,邊說邊往外走。
下一秒,她就被薄妄扯了回去。
“成心的?老子和她是裝的,吃什麼醋。”
薄妄把她按在書架上不爽地道。
“那你還是我初戀,你現在也在吃醋。”
鹿之綾睜著一雙清澈的眸子說道,聲音清甜,“我實在哄不了了,只能請教下前輩。”
“她算你哪門子前輩,你就是我……”
話到一半,薄妄怔了下,“初戀?你說我是你初戀?”
操。
初戀,這個詞怎麼這麼好聽。
“第一次喜歡上的人不就是初戀嗎?”
鹿之綾抬起手輕輕地戳了下他的胸膛,“在我心里,從來就沒人排在你前面。”
沒人排在你前面。
薄妄的唇角揚得飛起,幸好眼前的人看不到,他清了清嗓子,故作輕描淡寫地道,“是麼?我先聽著吧。”
話落,他的腰間就被輕掐一記。
薄妄低眸去看她白皙的小手,“干什麼?”
“抱。”
她輕聲落下一個字。
薄妄勾著唇看她,笑意幾乎溢出來,但他等了幾秒才裝作淡定地將她摟進懷里抱住,一雙臂膀擁住懷里的女孩,順勢“教育”她,“記住,以后看見薄棠繞路走,別搭理他。”
“……”
還來。
鹿之綾靠在他的懷里徹底無奈了。
醋吧醋吧,以后她吃餃子不用蘸料了。
……
小輩們的事總要有個解決的章程,丁玉君自認為人還算公平,和鹿之綾聊過,那就把薄棠也叫來聊聊。
這不聊還好,一聊,丁玉君才感覺家里的問題怕是大了。
不是薄棠露出什麼馬腳,而是他太無辜了。
他的故事里,他念鹿之綾在江南幫過他的好,所以鹿家出事時他特地去鹿家墓祭拜,這次回來見到鹿之綾也很激動,所以找她聊天,沒想到鹿之綾會突然對付他,讓他百口莫辨。
他的目光真誠,故事毫無破綻,甚至對鹿之綾和薄妄在談戀愛表示震驚。
這完全推翻了鹿之綾的說話。
就是這樣,丁玉君坐下來后想了想,細思極恐。
她信鹿之綾這個孩子,也從不懷疑薄棠的人品,但兩人能造出截然不同的版本,就證明,其中一個藏了與表面完全不符的心思。
是鹿之綾,還是薄棠?
無論答案是哪個,都讓她駭然。
“老頭子,我們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有這樣的心思麼?”
丁玉君忍不住向旁邊啃玉米的薄清林發出詢問。
一個人裝一時容易,可兩個孩子在她眼里都是一貫品行極佳,要怎麼裝才能裝到這個份上。
“二十歲就不吃玉米了?”
薄清林認真地反問,二十歲他也得吃玉米。
“吃你的吧。”
丁玉君嘆一口氣。
算了,這筆糊涂賬就這麼過去吧,她是不知道該怎麼評斷是非。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忽然,在一旁啃著玉米的薄清林看向她,眼神掠過一瞬的銳利,“二十歲的滴水不露哪玩得過七十歲的火眼金睛,是你不想相信而已。”
說完,薄清林抬起手,快樂呼喊,“小浮生!我還要一根甜玉米!”
“……”
丁玉君坐在那里呆呆地看著薄清林。
唯一一滴露的水,就是薄棠的飛機白天落的地,但卻是晚上才回的神山。
可他說,他是想先回來看看城市的變化,還拍了照片,也給她看了,沒有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
丁玉君緩緩閉上眼,眼中有著一抹痛色。
……
四叔公的壽宴之后,這事糊涂而過,一切恢復平靜。
當然,只是看起來的平靜。
薄棠和郁蕓飛不知道在薄崢嶸面前怎麼周旋的,薄崢嶸最終同意讓他留在國內邊讀書邊進財團長見識。
只是有薄妄的例子在前,薄棠作為弟弟只能效仿,從低做起。
薄妄長子長孫的風頭仍然壓在他的上頭,這讓郁蕓飛焦躁得厲害。
于是在平靜的表面下,財團、薄家暗地里的風云涌得越來越狠……
但這一切,和鹿之綾沒什麼太大的關系,薄棠把自已和她撇清以后,不再隨便找她,而薄妄一般也不會把那些臟手段說來臟她的耳朵。
鹿之綾靠在茶樓的窗口,安靜地凝望遠方,凝望她世界里的空洞。
自從上次去了醫院后,她就再沒見過三哥。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
家人要辦的事都辦完了嗎?
是和當年的員工屠殺案、化工廠爆炸案有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