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提他,煩。”
薄妄道。
“哦。”
鹿之綾乖巧地應了聲,繼續小心地往主樓走。
這個地方她呆了一年,已經能做到無障礙走路。
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天,亂七八糟的什麼都聊。
“你在做什麼呢?”
薄妄察覺到一絲異樣,“怎麼還有風聲?”
“我開窗了。”
鹿之綾撒著謊,把盲杖放到一旁,手摸到外墻,摸著紋路沿墻往前走去。
薄妄臥室的正下方,墻上有一塊曲折紋路的墻磚,摸上去有點像貝殼的表面……
她摸到后,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人緩緩往后退去,然后仰起頭,“你也開下窗,外面的風很舒服。”
話落不到幾秒,樓上的窗被打開。
薄妄姿態閑閑地靠著窗,隨意低頭一瞥,就看到站在下面的鹿之綾。
她仰頭沖他微笑。
月光盡數傾灑在她的身上。
第759章 大哥,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
薄妄的黑眸震動,一下子站得筆直。
鹿之綾站在下面仰頭“凝望”著他的方向,甜甜一笑,“薄妄。”
“你怎麼來了?”
薄妄看著她的身影,聲音有些飄。
“我來告訴你,你沒見過自已的那一面。”
鹿之綾握著手機,一雙唇微動,一字一字說道,“我認識的薄妄他歷經磨難,沒上過一天學,沒學過一日道理,但他比誰都善良。”“……”
薄妄徹底沒了表情,只呆呆地望著她纖瘦的身影。
她淺淺拂動的烏發似黑夜下的一道風,掠過他的瞳孔,明亮了世間萬物。
“他會變成少年犯是因為幫朋友頂罪,他全心相信朋友,換來的卻是背叛。”
鹿之綾站在下面說道,“他明明滿身傷痕,前路迷茫,可他依然沒有選擇屈服,甚至還在電閃雷鳴、磅礴大雨中替一個女孩撐起了傘,護她前行。”
薄妄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手機,恨不得握斷。
“這麼好的薄妄,到底有什麼配不上我?”
鹿之綾凝望著他的方向反問道,字字用力,用力到發出顫音。
人是最抵抗不過真誠的。
薄妄低眸望著她,她的聲音幾乎將他的胸膛擠滿,良久,他啞著嗓子道,“站那別動!”
說著,他轉身就跑,沖出房門。
鹿之綾站在原地,說完這些話她緩緩舒出一口氣。
希望她這些話能讓薄妄真正地認清自已到底有多好。
薄妄向來是個矛盾的人,嘴上和心里的不是同一套。
他口口聲聲說自已不是個好人,可做的卻沒一件是壞事;他說厭惡背叛,其實是害怕孤獨;他說他對生活絕望,無謂死活,可長這麼大,他無數的時刻都是在不屈、反抗……
他在她的眼里,就是最好的。
鹿之綾放下手機收起來,安安靜靜地等待薄妄跑到她面前。
她想抱抱他。
有腳步聲忽然響起,慢慢走向她。
鹿之綾欣喜地回頭,很快笑容又凝在臉上,不對,這不是薄妄的腳步聲。
可能是哪個值夜班的傭人。
她朝腳步聲的方向禮貌地點了點頭。
“姐姐。”
一個清朗的男聲忽然在她前方響起,那聲音略低,似乎是壓抑著某種情緒。
鹿之綾怔了怔。
她在薄家的身份不尷不尬,名義上是薄妄帶回家的干妹妹,但薄家的傭人也不敢真的稱她一聲小姐,這就亂套了。
因此在薄家,大家都是直接叫她名字的,叫姐姐的還是第一個。
“不好意思,我們認識嗎?”
她微笑著問道。
她的話一出,對方徹底沉默了,周圍的空氣陷入死寂,像被黑洞吞噬掉時光一般。
鹿之綾很是莫名,正不知道怎麼辦時,身后再次傳來腳步聲。
這回,是她最熟悉的。
她笑著回頭,“薄妄。”
薄妄不顧一切地從樓上沖下來,氣息微亂,他本來準備一把將鹿之綾帶進懷里,待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年輕男人時,他的步子慢慢悠下來,不緊不慢地上前,大掌握住鹿之綾的臂彎。
薄棠站在原地,手邊立著一個大號的行李箱,著一身淺色西裝,相貌清俊,身上的氣質文雅貴氣。
他站在地方正好是路燈照射漸暗的一塊陰影處。
陰影中的他面無表情。
下一秒,薄棠走進光里,露出溫和恭敬的笑容,“大哥。”
薄妄的眼忽地一抬,瞳孔愈發深邃幽冷,半晌,他涼涼地道,“原來是你啊。”
大哥?
原來是薄棠。
鹿之綾想起這號人物了,她給家人立碑的時候,除了她和薄妄、封叔,只有薄棠過來祭拜過。
很有心。
想到這里,鹿之綾便抱歉地朝薄棠低了低頭,莞爾一笑,“抱歉,我看不見一時沒認出來,真是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薄棠笑著將視線從她臉上收回,又看向薄妄,“我在國外的學業有點緊張,一直拖到現在才回來,沒能第一時間祝賀大哥回歸,希望大哥別見怪。”
“不見,你在我眼里還談不上什麼怪。”
薄妄的語氣輕描淡寫,針對的意味卻很強。
“……”
薄棠的面色變了變。
鹿之綾也意識到薄妄這麼說話有些奇怪,連忙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別這樣。
薄妄低眸看她一眼,眼中的冷意更深。
“那你們聊,我就不打擾了,先回房間。”
薄棠恢復笑容,識趣地說著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