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愛說她一哭就耳朵疼,他得去看看她。
薄妄低眸看他,目色變沉,“不用去了。”
這是季曼詩替季可愛選擇的路。
得到這樣一個不懂的答案,小野呆呆地看著薄妄,一雙眼里全是茫然。
后來,小野就不想回家了。
他抱著風箏坐在廣場的一處臺階上,面朝廣闊無邊的清江,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坐著。
姜浮生逗了他好久,他也沒有任何反應,給他東西吃,他也不吃。
“小野,你們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間是會有感應的,你們以后一定還會再見面的,對不對?”
姜浮生蹲在小野面前哄他,“我們先喝口水,行嗎?”
小野抱著風箏木然地搖搖頭。
江面吹來的輕風拂過他柔軟的短發,他的臉上沒有特別多的傷心,只是茫然、不解。
鹿之綾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
年紀小的時候,總是以為身邊的人會永遠存在,不懂分別,玩累了就睡一覺,醒來接著玩,來不及說完的話就明天再說,從不擔心會沒有機會說。
可不管是什麼樣的緣份,都沒人能同你保證天長地久。
這樣的道理長大了會知道,現在講出來卻很傷人。
鹿之綾舍不得去說,忽然,薄妄從她身邊走出,大步往前走去。
見薄妄走過來,只是站著都有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姜浮生呼吸一滯,連忙站起來快步跑到鹿之綾身邊。
鹿之綾拉著姜浮生在花壇邊的座椅上坐下,視線能正對薄妄和小野的方向。
“這位季二小姐是不是有點太固執了,你和大少爺都不再追究,她還要帶著季可愛離開。”
姜浮生有些郁悶地道。
“我們都不是季曼詩,無法體會她的處境,能做的只有尊重。”
鹿之綾淡淡地道。
父親不是父親,而是殺害雙親和奶奶的兇手,丈夫死在自已面前,弟弟走了歪路,她醒來只覺得心灰意冷吧。
如果不是還有季可愛在,季曼詩都不一定能堅持下去。
“也是,我就是心疼小野,兩個小孩玩得多好啊,我還想看青梅竹馬的戲碼呢,就這麼被硬生生地分開。”
姜浮生嘆了一口氣,想想又樂觀地道,“不過小孩子忘性快,等小野交到新的朋友應該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想想她們現在哪里還記得三四歲時交的朋友呀。
“應該是吧。”
只是當下總不好受。
江面上傳來汽笛聲。
鹿之綾轉眸去望,只見輪船上方冒出一個個煙圈,在空中消散,白色的鳥從高空俯沖而下,點了下水面又快速飛走,很快便飛得看都看不到,只剩下江面留下一點漣漪的痕跡……
汽笛聲不斷響著,打破江邊廣場上的寧靜。
薄妄坐在小野的身邊,低頭盯著他,小家伙垂著小腦袋,小手不開心地在風箏的邊緣抓來抓去。
終于風箏被抓破了,小家伙呼吸一緊,緊張地用力地按平破掉的地方,好像這樣風箏就不會壞。
薄妄往后望了一眼,就見李明淮朝這邊跑過來。
“鹿野,我有個禮物給你。”
他低沉地道。
“哦,謝謝爸爸,我不想要。”
小野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小手指不斷按著風箏上的裂縫。
李明淮用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來,將薄妄吩咐買的東西遞過去。
一只大大的玻璃瓶被擱在小野腿上的風箏面上。
那是一個封起來的大玻璃瓶,一只顏色斑斕的蝴蝶停在里邊,不時扇動翅膀撲騰兩下,又回到原地。
陽光掠過玻璃瓶,將里邊的蝴蝶照得更加艷麗漂亮。
蝶翅上的顏色是用畫筆都調不出來的好看顏色,小野一下子就被吸引,定定地看著玻璃瓶里的小蝴蝶,慢慢伸出小手捧住瓶子。
“小蝴蝶很可愛,謝謝爸爸。”
小野禮物地道謝,但仍提不起多少精神。
“我做錯過一件事。”薄妄低沉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話,小野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向薄妄,來不及詢問就先騰出一只小手拍拍他,“沒事,爸爸,別難過。”
“不問我做錯了什麼?”
薄妄挑眉。
“爸爸做錯什麼了?”小野問道。
“我把媽媽放進了玻璃瓶里。”薄妄的語氣沒什麼喜怒,聽起來就像是在講一個字面上的事實。
于是,小野的眼神肉眼可見地變驚悚了。
他呆呆地看著薄妄,然后抱著玻璃瓶和風箏默默往旁邊挪了兩個屁股的位置。
“……”
薄妄的臉一黑,瞬間講不下去了。
“爸爸你為什麼要把媽媽放進玻璃瓶里?”
小野匪夷所思地問道。
那得多大的玻璃瓶,他怎麼從來沒見過?
哦,媽媽是后來來的,媽媽以前都住在玻璃瓶里。
這麼想著,小野忍不住又往旁邊挪一個小屁股。
“因為媽媽的家人也是這麼做的,就是你那群老舅舅,我也就下意識這麼做了。”
“……”
小野頓時把眼睛瞪得想銅鈴,都顧不上傷感了,抬頭望向鹿之綾,想象出她住在一個大大大玻璃瓶里。
忽然,他懷里一空。
薄妄把他懷里的玻璃瓶拿走,瓶子一動,里邊的小蝴蝶就受了驚,不停地拍打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