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鹿之綾沒有回答,沉默地看著他。
“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他邊安撫著她邊去拉她的手,鹿之綾捂著被銬住的手一動不動,拉拒一般不給他碰。
薄妄看她一眼,以為她連求生的意志都沒了,也不再拉,只托著她的手拿出鑰匙給她解開鎖銬。
鎖銬被打開。
“乖,我們走。”
他正要將鎖銬取下,取不下。
再定睛看去,鎖銬根本沒有銬住她,而是被她牢牢攥緊。
薄妄怔神的一瞬,她反手握上他的手。
下一秒,鎖銬銬上他的手腕。
鎖眼咬緊。
“……”
薄妄蹲在地上,眸光凝滯了一下,長睫僵硬掀起,無法置信地看著她,眼里似掀起驚濤駭浪。
她的手從他掌心抽離,順勢將鑰匙取走扔向遠處。
動作做得利落漂亮。
她看著他,從地上慢慢站起來。
火光映紅她的長裙。
薄妄低眸看著自已被鎖住的手,忽然笑起來,笑得嘲弄又悲涼,笑得肩膀都在顫抖。
幾秒后,他仰起頭看向她漠然的一張臉,笑得眼底生出淚光來,“鹿之綾,你這麼會騙,我薄妄真是被你玩死都不稀奇。”
她那麼聰明,即使身陷囹圄,還是輕易將他玩弄在鼓掌之上。
火舌吞沒房子,他的聲音嘶啞而發顫。
或許是他的樣子太過可憐,或許是他的聲音太痛苦,鹿之綾的心口一鈍。
牽牽絆絆的疼。
但她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他往后退了一步、兩步,然后轉身準備離開。
薄妄目光一滯,條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去抓她,一只手堪堪摸到她的裙邊就伸不出去,他轉眸,這才發現設計得很長的鎖鏈繞了中央的圓柱幾圈,已經沒有長度讓他自由活動。
他剛剛沖進來的時候,只想著救她,完全沒看到這些。
鹿之綾站在那里,低眸看向他抓著自已裙角的手。
她看向他蒼白的臉,然后彎下腰從他手中攥出自已的裙子。
“……”
薄妄死死抓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可她的裙子質地很滑,柔得似水一樣。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鹿之綾將裙子從他手里一點一點抽走。
他忽然意識到,她這一走,他就不可能再抓緊她了,別說三分之一,他想要她三十分之一的關注都是做夢。
他慌了起來,他近乎惶恐地看著她,眼眶通紅,無措極了……
火光照進他的眼底。
他不顧一切地拉扯鎖銬,金屬冰冷的邊緣在他的手腕摩擦而過,頓時磨出極深的紅印,鮮血滲出來。
鹿之綾目光一震,“薄妄,你別再鬧了……”
大火中的一個鬧字,輕而易舉地將他從前到后所做的一切都解釋成孩子一般的胡作非為。
別說愛,她對他,連恨都淡。
“你不能走——”
薄妄死死攥著手里最后那一點裙角,雙瞳死死地盯著她,臉上的青筋都猙獰起來,“鹿之綾,你不能就這麼丟下我。”
不能。
絕對不能。
鹿之綾用盡力氣將裙子抽出來,裙角從他手里滑走。
薄妄驚慌地看著,眼底愈發充血,“不要……”
她走了,他就什麼都沒了。
鹿之綾往后退了一步,轉身。
“我錯了!”
薄妄忽然歇斯底地吼出來。
鹿之綾轉眸看向他,才發現他的手腕已經被鎖銬勒得鮮血淋漓,垂在身側的手不由得一緊。
見她停下來,薄妄仿佛于絕境中看到一點光亮,急切地道,“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拿走你的東西,我以后再也不拿了!”
第267章 最卑微的告白
“……”
鹿之綾站在那里看著他。
他奪走的時候那麼狠,認錯得又這麼快。
薄妄半跪在地上,盯著她還在瘋狂地將手擠出鎖銬,他好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被刮掉一層皮還在掙扎。
他在和這鎖銬比誰的骨頭更硬。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勝過周圍的火。
薄妄眼里的血絲都猙獰出來,他盯著她,整個人只剩下慌亂,“真的,我也不會再要你為我做這做那,就算你一直不愛我都沒關系,只要讓我呆在你身邊,我什麼都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
“……”
“鹿家的東西,我都還給你,我全部還給你!”
他繼續死命掙扎,硬生生用自已的骨頭將鎖銬擠出一絲空隙。
如果他手上有刀,她想,他這一刻會毫不猶豫砍了自已的手掌。
“……”
鹿之綾低眸看著他的歇斯底里,嘴里品嘗到苦澀。
這個本該高高在上、意氣風發的薄家繼承人,因她而變得時暖時冷,分裂猙獰,面目全非。
對薄棠,她從不覺得自已有問題。
可對薄妄,她不敢認一句清白。
整個大廳被大火燒著,濃濃的煙霧圈著火苗,火光游移上墻,燒向她曾經手寫的那幅字-——
銜膽棲冰、來日方長。
一個字一個字地燒過去。
她一步一步往門口的方向退去,聲音微哽,“我想,我是真的錯了。”
“……”
“我騙你的時候沒想過你會成今天這樣……早知道的話,我一定換個方式同你生活這一年。”
她是真的害了薄妄。
鹿之綾開始覺得后悔,可已經無力補償。
薄妄看著她仍然后退的步子,忽然不惜一切地朝她撲過去。
鹿之綾縮腳往后,他重重地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