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鹿之綾全然沒有。
她甚至還能平靜地勸說老爺子老太太去散心。
鹿之綾拿開罩在身上的薄毯,看向自已已經足月的肚子,“你看我現在這樣,除了平靜待產,還能做什麼?”
難道她也像薄崢嶸一樣跑去藍山找人嗎?
“……”
姜浮生沒話了。
鹿之綾低眸,淡淡地道,“風雨欲來時,你不管是笑著還是哭著迎接,它都會來。”
情緒阻止不了任何事情。
“……”
姜浮生默默地看著她沒什麼表情的臉,她說得很對,一個快要生的孕婦大悲大慟都是禁忌,可是……總覺得有什麼怪怪的。
“話是這樣,可您不覺得您這樣太冷血了嗎?”
一個冷漠的聲音忽然傳來。
姜浮生一怔,轉頭,就見李明淮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正直直看著鹿之綾,眼里壓制著很多情緒。
李明淮這些天急壞了,他一開始以為薄妄是正常失聯,后來發現不是,可他也不能去找。
他急,他也自責,覺得都是自已沒跟去的后果,可現在看鹿之綾這樣,他又有些惱她,心中十分窒悶。
妄哥把所有活死人都留給她,她卻連一點著急都沒有。
她不是喜歡妄哥嗎?不是喜歡得要死要活嗎?她怎麼會這麼平靜?
“那需要我哭給你看嗎?”
鹿之綾抬起眼,淡漠地看向他。
“……”
李明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姜浮生看他們這樣,連忙道,“李明淮,之綾只是難過在心里。”
“我看不出來。”
李明淮咬著牙道。
鹿之綾還是冷淡,看著因背光而模糊了輪廓的李明淮道,“我提醒過你,請你去找人,你說你會安排人手,你安排了嗎?”
李明淮因自責死死攥住了拳頭,“你以為我不想去找?要不是……”
要不是妄哥下了死命令,他怎麼會不跟過去。
李明淮咬緊牙關,還是不想暴露自已,轉身就往外走。
鹿之綾沉默地坐著。
也許是覺得這一場風雨還不夠厲害,午后,一頭白發的封振就急匆匆地到了神山,一頭扎進梧桐院。
鹿之綾正在后面的小院子里喝粥,天氣很冷,熱氣騰騰的粥不過幾分鐘就涼了。
而她,還沒喝下兩口。
封振氣喘吁吁地走到鹿之綾面前,拉開椅子坐下來,一臉凝重地道,“小姐,我看到三少爺了!”
“……”
鹿之綾整個人一僵,手中的勺子落進粥里,濺起微不足道的兩滴。
她的呼吸幾乎滯住,定定地看向封振,“你確定是我三哥?你和他說上話了嗎?他知道我在這里嗎?”
“……”
封振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住,頓了幾秒才道,“沒,沒說上話。”
鹿之綾怔了下。
什麼叫沒說上話?
封振坐下來道,“最近我聽到有個收藏家要出手一幅百里坡的字畫,那是二少爺最喜歡的,我想著去拜訪一下,沒想到那字畫被人買走了,我就追上去,看到那人上車的背影,他手上戴著小葉子手表,就是三少爺。”
聞言,鹿之綾的心漸漸涼下來,“也就是說,你沒看到臉?”
“可那身形分明是三少爺啊,我認得清清楚楚的,他坐車走了,我沒追上。”
封振有些懊惱地拍了拍腿。
“……”
鹿之綾安靜地聽著,沒有發表意見。
“不過小姐沒關系,那收藏家說,三少爺明天還要去一趟,我們也去就能見到人了。”封振想給鹿之綾一點希望。
鹿之綾聽著,把粥碗放到小桌上,放完以后,她的手按在碗口邊緣,按得用力,用力到指尖泛白。
好一會兒,她道,“不去。”
第214章 鹿之綾見紅
封振沒想到她會不去,頓時一臉錯愕地看向她,“不去?為什麼?”
那可是三少爺。
平時收個舊物,她都恨不得次次親力親為,現在有三少爺的下落她反而不去?
“我三哥要是還活著今年28歲,經過五年的人事全非,28歲的身形和23歲的真得能一模一樣麼?一樣到您和封潮都一眼就認出來,卻始終都看不到臉?”
鹿之綾轉眸看向他反問。
“……”
封振啞然。
這麼一說,確實是有點問題。
“薄妄現在失聯,我預產期越來越近,這個時候您突然有三哥的下落,這個餌,我不敢咬。”
她理智地說道,聲音卻輕微地顫了下。
“可是,那收藏家說,三少爺同他再見一面就要出國了。”
封振皺眉說道。
“……”
也就是說,她只有這一個機會去驗證,去討一個兄妹團圓的可能性。
鹿之綾把手收回來,安靜地坐在那里,手指漸漸絞在一起,卻始終都沒有松口說去。
封振有些奇怪地看向她,他了解鹿之綾,她在意鹿家的一事一物,在意到偏執,更不用說是人了,這樣的消息就算是餌,小姐也會玩命一樣去試一試。
可她卻一口回絕,連試都不想試。
“小姐,你堅持不去是不是有別的原因?”封振問道。
聞言,鹿之綾的目色變了變,垂下的眼睫遮擋住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許久,她道,“我怕薄妄已經死了。”
說完,她的唇色都有些泛白。
薄妄失聯太久,死亡的可能性越來越高。
“那又怎樣?”
薄妄不是個好人,在翡翠灘差點殺了她,這樣一個人死就死了又如何?
“如果他死了,我肚子里的就是他唯一的孩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