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
舒服了。
她站在洗手池前,拿起杯子漱口,再刷牙。
一道高大的陰影立在她旁邊。
“看見我就吐?”
薄妄的眼戾氣重得像要殺人。
鹿之綾嘴里包著牙膏沫,看著他搖頭。
薄妄冷冷地盯著她,忽然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鹿之綾怎麼可能放過他,急急忙忙漱口,追出去勾住他腕上的手串,“孕吐很正常,我有時候走在路上都會突然反胃,和你沒關系。”
“……”
薄妄回眸,視線陰鷙,驀地,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就將她按到墻上。
他低下頭,幾乎親到她唇上,卻再沒了剛才的曖昧,嗓音低沉而狠,“不是第一次了,鹿之綾,老玩這套有意思麼?”
“……”
“老子不陪你玩了,懂麼。”
薄妄的手狠狠用了下力,然后松開走人。
剛邁出兩步,他的腰上就纏上一雙柔軟的細臂。
薄妄的步子一頓,低眸看著那雙緊緊抱著自已的手。
鹿之綾整個人貼到他的后背,聲音黯然,“我真的不是欲擒故縱,我也是真的希望你能找到那個足以與你相配的人,而且我……我……”
“我什麼?”
薄妄冷漠地問道,沒有甩開她的手。
一時間,鹿之綾腦子飛過無數種借口說辭,她咬了咬唇,“而且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最難堪的一面。”
兩人在窗邊的白色小桌前坐下來。
鹿之綾低著頭,一臉窘迫地將自已的手機遞到男人面前。
薄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手機,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孕期的一些特殊情況,什麼前三個月后三個月容易流產,什麼孕吐可能引起尿失禁……
尿失禁。
薄妄的眸光一凝,抬眼看她。
鹿之綾坐在那里更窘迫了,放在桌面上的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他的目光順著她的臉往下移動,落在她的腰間,所以她剛剛在床上……懷個孕事這麼多?
“去換褲子。”
薄妄道。
“……”
鹿之綾剛剛其實沒有這個癥狀,但為了讓薄妄相信,她還是進洗手間換了身衣褲出來,重新坐到桌前,低著頭不說話。
經過這事,薄妄應該對她不可能再有什麼欲望了。
“啪。”
薄妄將手機扔回桌上,果然,臉色沒剛才那麼難看,“你要和我說什麼?”
聞言,鹿之綾暗暗松一口氣,抬眸看向他,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只做那個挨打的人,我要打回去。”
薄妄定定地看著她,道,“好,你要什麼,手?腳?還是器官,心臟?腸子?”
“……”
鹿之綾聽得差點又引起孕吐反應。
她調整了一下,凝視他深邃的眼正色說道,“比起傷害她們身體來獲得報復的短暫快感,我更想誅她們的心。”
“說下去。”薄妄揚了揚眉。
“不管是誰要殺我,沖的都是我的肚子。”
鹿之綾說著摸上自已平坦的小腹,“她們想要薄家繼承人的位置,我偏不讓她們得逞,薄妄,你去拿吧。”
“……”
薄妄坐在她的對面,看著她不說話。
“如果不是你得到那個位置,將那些有心之人踩在腳下,我們的孩子就算安全出生也會一直有危險。”她道。
薄妄聽著,笑了一聲,慵懶地道,“何必那麼麻煩,這孩子出生,他要不想活正好,他要想活,我替他把擋路的人掃一下就行了。”
多大點事。
“……”
什麼叫孩子出生不想活正好……
什麼又叫把擋路的人掃一下就行……
他替父親做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以后還要替孩子繼續做嗎?
“不可以。”
鹿之綾凝視著他的眼道,“作為爸爸,你不能只是一把槍,子彈用光就沒了,你必須得是一棟堅不可摧的高樓,在他成年前能一直給他擋著風雨。”
薄妄擰眉,身體向前傾了傾,“什麼叫子彈用光就沒了,你在質疑什麼?那晚是你一直求饒,我才放過你。”
“……”
什麼破車就突然開上高速了!
鹿之綾有些無語,還是好性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他問。
“我能留在薄家的時間只有兩年不到,以后陪在孩子身邊的只有你,如果你不能安然護他長大,他怎麼辦?”
“……”
薄妄聽著這話,一股煩燥忽然襲上胸口,來得莫名。
好一會,他沉聲道,“你憑什麼說我不能安然護他長大?”
鹿之綾看著他,柔柔軟軟地道,“那我直說,你不要生氣。”
第74章 你懷孕了,誰的啊?
“……”
薄妄沉默。
“首先是你自已,你從來不認為這個世界美好,抱著這種心態,我很擔心你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
她相當直接地道,“其次,這世上沒有人可以一直在黑暗里游刃有余,被絆腳是遲早的事。”
聽到這里,薄妄還有什麼不明白,他有些嘲諷地勾了勾唇,“看來老太太找你不是為了收拾行李。”
“……”
“她做不到的事,找你來做,她老眼昏花,你也沒點自知之明了?”
說著,他站起來,笑容盡消,眼底森冷,“真等著你們來給我操心,我薄妄早投胎八百次了!”
鹿之綾也跟著站起來,態度很是堅持不懈,“一個人要是連光都沒碰過,憑什麼說那溫度一定會灼傷自已?”
“你是說我不敢?”
薄妄聽懂她的言外之意,雙眼分外陰冷。
“是,你就是在怕。”
鹿之綾挺直了背,字字尖銳地戳破他最后一層偽裝的皮囊,“所以你才躲在你的舒適區不敢走出來,可事實上,你并不喜歡這個舒適區,不然,你不會分不清這里是人間還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