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她和薄妄已經是合法夫妻,她卻連他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卸下婚紗,鹿之綾穿上睡衣坐到床上,從口袋里取出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小銅器。
銅器被刻成小狗的模樣,小狗吐著舌頭,憨態可掬,十分可愛。
她戴著婚戒的手在銅器輕輕摩挲,回憶著這小銅器的來歷。
這三天里,她被薄家安排在一家療養院里。
房間里里外外都是薄家的人看守著,守得如鐵桶一般,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薄家管家聞達帶著律師冷漠地站在她面前,“看來鹿小姐已經做好成為薄家大少奶奶的準備了。”
鹿之綾覺得可笑,是他們關著她,可見她不逃不求救不喊不找機會報警,又覺得她貪慕虛榮一心訛錢。
她是不想嗎?
在她見識到封潮真面目的時候就做過了。
她到處求救甚至是用盡方法報警,結果呢?
封潮三言兩語就說成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跌落谷底后的不適應、反叛、無理取鬧。
加上封家條件一般還在照顧舊主的女兒,聽起來感天動地,即使她身上有傷,也被當成是盲人常有的磕磕碰碰。
在封潮身邊她都插翅難飛,何況是權勢熏天的薄家。
于是她平靜反問,“我逃得掉嗎?”
管家沉默了。
“這一份是婚前財產公證書,而這一份是薄妄先生和鹿小姐的私下協議,只要孩子是薄妄先生的,你們的婚姻可以維系到哺乳期結束。”
律師將兩份文件放到鹿之綾身旁,“這里還有盲文版本,你可以看看,第二份的內容不能公開,對外只說你們是正常結婚。”
也就是說,一旦哺乳期結束,她就得滾蛋,并且什麼都得不到。
越是大家族的人越是算計得清清楚楚。
“我15歲眼盲,沒學過盲文。”
她淡淡地道。
律師當場給她念條款,念完,她坐著沒動。
“薄家會負責你合理的生活費用,別想漫天要價。”
她沒動。
“鹿小姐,要不是我們老太太看中你肚子里的孩子,像你這樣敢把仙人跳擺到我們大少爺頭上的,薄家分分鐘可以尋個意外將你處理掉。”
她還是沒動。
“如果你堅持不嫁,薄家是不會讓一個私生子出生的,你得想好后果,強行流產對你來說可是件致命的事。”
任兩人怎麼威逼要挾,她都沒簽字。
管家的耐心被耗盡,聲音也松下來,“鹿小姐,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最多給你爭取一套市中心的房,想更多的不可能。”
這時,窗戶下方傳來孩子們的嬉鬧聲,好像是在爭著玩一個什麼玩具。
她終于開口,“我想要他們的玩具,你們能買給我,我就簽字。”
“什麼?玩、玩具?”
“嗯。”
“……”
管家和律師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腦子有大洞的神經病。
第6章 別說是婚姻,要她的命來換也可以
管家把玩具給她買了回來。
十二生肖小銅器其中之一的吐舌小狗,余青大師的作品。
當年炒到天價的藝術品,被寵愛她的爸爸直接拍下一整套給她當玩具玩。
鹿家敗了,鹿家人沒了,所有的一切都沒了。
連這一套小銅器都四散而落,呆在療養院的三天她天天看到那個孩子在樓下把銅器砸著玩,小狗底部被磕碰過不值什麼錢了。
鹿之綾坐在婚床上摸著手中的小狗銅器,這是五年來她第一次摸到屬于鹿家的舊物。
別說是婚姻,要她的命來換也可以。
這五年來,她沒想過未來,沒想過以后,就想這麼一直渾渾噩噩地活著,做鹿家唯一的未亡之人,替家人們喘著一口氣。
隨著封潮的出現,她連最后的這點奢望都沒了。
既然如此,她就得換一種活法。
況且,她已經恢復光明,她要從灰燼中重生!
她疲憊地歪頭靠在床頭,摩挲著摩挲著竟迷迷糊糊生出困意,眼皮漸漸合上……
“親哥加上堂哥,鹿家這一代數了整整六個臭小子才等到我們小七這一個寶貝女孩,當然得當小公主一樣養著了!”
“小七怎麼哭了?你六哥又搶你十二生肖玩?不哭不哭,大哥去揍他!”
“爺爺發話了,將來誰掌鹿家得小七說了算,小七讓誰做董事長就誰做,小七想做所有人都得靠邊站。”
“之綾,我會好好疼愛你的,有封潮哥哥在,以后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之綾,你說你們鹿家之前那麼家大業大,k國其他財閥都得靠邊站,那宣告破產前就沒留下點什麼?”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你還以為你是高高在上的鹿家七小姐啊?鹿家敗了!人都死光了!全都被燒死了!”
“死瞎子,你這五年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現在讓你給男人睡一睡掙點錢怎麼了?沒了我家庇護,就憑你這雙呆眼只能出去做最廉價的野雞!”
夢境顛倒,記憶交錯。
漫天大火,數不清的火星子迸射出來,濺在臺階、濺在樹梢……
不要,不要再燒了!
逃出來,求求你們都逃出來,小七一個人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