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開心的、或是煩躁的、或是難過的,又或者是悸動的。
見過太多次,他甚至能輕而易舉通過眼神判斷她的感受。
但從小到大,她看所有人的眼神基本上都差不多。
面對周妄時會有所不同,但齊天知道,那是一種仰慕。
所以他從來沒在意過。
但那個夏天,他終于注意到了岑月看季白的眼神。
那是喜歡一個人的眼神。
齊天從來沒在那種眼神里出現過。
岑月不喜歡齊天。
齊天就是齊大圣,永遠不會成為其他人。
那種眼神把他整個人釘在原地。
他逢人就炫耀的小月亮不再是他的了。
季白番外 “那輪他一直仰望的月亮,奔向了他。”
季白終于等來了他的月亮。
在夏天。
從記事起,季白幾乎就沒有過正常的生活。
從小就缺少母愛的他,生活在一個氣氛壓抑又窒息的家庭里,奶奶臥病在床,父親又酗酒。
喝醉了干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罵他和打他。
他小小的一只,根本反抗不了。
每次去學校都是鼻青臉腫的樣子。
那時候他性子活潑又天真,身邊朋友也挺多的,同學見了都會問他,“季白,你怎麼了?”
年幼的季白已經有著自尊心了,每次都只是搖搖頭,說自已不小心摔了。
他不想,更不愿意把自已的家庭透露給別人。
但酗酒父親打他的畫面還是被同班同學不小心看到了。
他們沒有怪季白撒謊,這樣的家庭,如果是他們,他們也會說不出口。
沒人會愿意把最丑陋不堪的一面留給別人看。
小孩子純真又可愛。
交朋友不會考慮家境,只在乎能不能玩在一塊兒。
但家長會。
這樣的家庭能培養出什麼樣的孩子?家長們說。
不要和他一起玩。家長們說。
所以在最需要朋友的年紀里,季白從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人。
唯一的朋友就是學校里的流浪貓和手里的筆。
每次看到成群結隊的人他都會心生羨慕。
為什麼這樣生活就不能分他一半呢?
他也沒有奢求很多啊,只是想要一個朋友。
可以吃飯和聊天的朋友。
所以季白活潑可愛的性子硬生生被扭成了高嶺之花。
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到最后季白甚至覺得,人就是不需要朋友的,更不需要愛情和婚姻。
岑月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
第一次遇見岑月是在他家外面的那條馬路上。
那天下著很大的雨,季白被他爸打的實在受不了,轉身就沖進雨幕里跑了出來。
才剛上初一,他個子也不高,不敢一個人到處亂跑,更不敢回家面對酗酒的父親。
只敢躲在路邊的街檐下,等他爸睡著。
春天的雨夜,又冷又濕,一陣風刮過,能把人骨頭都凍裂。
他跑得太快,甚至忘了穿外套。
身上也臟,看起來就和小乞丐一樣。
路過的人看見都會往他旁邊扔幾個鋼镚那種。
也是在那天。
季白第一次遇見了岑月。
眾星捧月般的,像公主一樣的岑月。
不知道前頭是誰開的車,女生梳著小小的丸子頭,穿著粉色的公主裙,吵著鬧著要喝便利店里的草莓牛奶。
還非得要貨架第三層那一排的。
撒嬌一般的語氣就像個被寵壞的小公主。
這種請求是季白幾乎不能理解的。
在他的家里,這種請求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白日做夢。
但女生的家人真的答應了她。
等待間隙,女生降下了車窗,似乎是想要感受感受車外的雨絲。
坐她旁邊的打扮得非常精致的女人幾乎是立馬就皺起了眉頭,但眼神里卻不是不耐煩和煩躁。
而是一種近乎于心疼的感覺。
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岑母讓岑月搖上車窗,“月亮,這樣會感冒!”
但岑月嘟起嘴巴,一臉她知道她媽媽會同意的肯定感,“我就看看雨!就一會兒。”
岑母寵溺地笑了笑,看著轉過頭的岑月,笑著在身后用手默默給她擋雨絲。
季白的視線隔著朦朧的雨絲和岑月對上。
那一瞬間,季白幾乎是立馬就低下了頭。
女生的眼神清澈又干凈。
和他不一樣。
羞恥的感覺緊緊包裹著他,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
車內應該開著空調,似乎還有糖炒栗子的香氣。
季白沒吃過,但見班里的同學吃過。
不知道過了多久,雨似乎下得更大了。
季白緊緊包裹住自已,再也不愿意把頭抬起來了。
但女生卻打開車門下了車。
一把雨傘被撐在了季白頭上,還有一杯冒著熱氣的關東煮。
很香。
“你也在看雨嗎?”岑月眨著眼睛說,“但別看太久哦,吃點東西暖和一下吧。”
季白盯著傘下那雙鞋,遲遲沒有伸出手。
但女生卻很有耐心,也很溫柔。
“我身體不太好,在雨里待太久我會感冒的,感冒了會很難受的。”
輕輕柔柔的語氣夾著淡淡的雨絲飄到了季白耳朵里。
過了半晌,他終于伸出雙手。
近乎珍重般拿過了雨傘和那杯關東煮。
謝謝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女生就已經撐著傘跑進了雨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