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站在了宣王的陣營之中,但雙方并不曾真正交流過。
寧確意識到自已有些忽視了許芷,連忙抬頭去看她。
卻見許芷也正在看他。
“我自言自語說了太多話……”寧確歉然道。
許芷爽快地一擺手:“我聽懂了些,不論如何,只要這是宣王的手筆,那我也就不必憂心清茵的安危了。”
寧確頓時放松下來:“是,不必憂心。宣王殿下……應當會將她護得很好。”
寧確說完,發現許芷還在看他,他頓時呼吸又輕了許多。
“夫人……為何看我?是我今日亂了發冠?”寧確緊張起來。
許芷道:“我瞧你有些不同。”
寧確更緊張了:“何處不同?”
許芷沒說話。
何處不同?與薛成棟大不同。
她與薛成棟自然也曾真心喜歡過。但她出身商賈之家,胸中學識淺薄些,少年人的愛慕隨著年歲遷移而日漸消磨,剩下的便是二人常說不到一處去。
薛成棟知她不懂朝堂種種。
她也不耐應付薛家后宅之爭。
他們不會談論起這些話……
寧確怪就怪在,他明知許芷不懂,但還是要講給她聽。
“還是要多謝你。”許芷道。
“此乃宣王神機妙算,我未能出上力氣,夫人不必謝我。”
“宣王再厲害,我也看不透他的手段,總歸要牽腸掛肚。”
寧確動了動唇,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謝的是他的寬慰有力。
寧確腦中突地有個念頭升了起來,他厚著臉皮問道:“我待夫人的情意……”
許芷有些坐不住,大抵是不耐聽這樣肉麻的話。
寧確小心翼翼地說完了后半句:“除夫人身邊的人知曉外……宣王妃是不是也知曉?”
許芷有些羞惱,但還是道:“是,清茵一早便瞧出來了。”她說著,還有些咬牙切齒:“你也該藏一藏……”
當初薛成棟都一眼看出來了。
要不是薛成棟先行點破,清茵估計也不會告訴她,她指不準什麼時候才能知道呢。
寧確又問:“王妃與宣王之親密,想必二人間少有秘密。”
許芷道:“應當是的。”
寧確笑了起來:“此乃一箭雙雕是也。”
許芷滿臉困惑:“什麼?”
寧確實在難按激動之情,他躬身朝京城外的方向遙遙一拜道:“宣王殿下大恩,我沒齒難忘。”
危難處方才見真情,也試出真心。
若無此良機,他恐怕得熬上八百年方才能有妻。
許芷見他動作,一頭霧水。
什麼大恩?
這下寧確怎麼不同她細細解說了?
第290章 再見皇帝
先是七皇子痊愈,再不久梁德帝也大好了。
說來輕松,但前前后后也是將近一月。
京城里死了些人,死得不多,大都是達官貴人。
眼見新年在即,宣王終于帶著宣王妃踏入了京城。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入宮拜見。
梁德帝聽了稟報,嘴角抽了下:“這路上……也走了近半年吧?”
底下人沒敢接話。
“召進來吧。”梁德帝道。
“是。”
薛清茵這廂由轎子抬著入了宮門,而宣王策馬行在一旁。
這對夫妻在宮中,可謂是享這等殊榮的獨一份兒了。
“許久不曾入宮來,有些變了。”薛清茵卷起簾子,一邊看外頭的景色,一邊道。
宮人走在旁邊,道:“不曾變過啊。”
薛清茵撇嘴:“你們都會頂我嘴了,還說沒有變?”
宮人呆了下,接不上話。
這些宮人的確變了一批人……
因而有些新來的,全然未能適應薛清茵的性子。
薛清茵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心底知道這可不是個什麼好現象。
極有可能,昔日那些個與她相熟的宮人都被換下了。
“殿下,王妃,到了。”宮人的聲音響起。
薛清茵仰頭看了看眼前這座大殿,上書“太和”二字。
“這里倒是不曾變過。”薛清茵說著,又問:“怎麼不見吳少監出來迎我?”
那宮人茫然道:“什麼吳少監?”
薛清茵掐了下指尖,在心底罵了句狗皇帝,然后一拎裙擺,下了轎子,拾級而上,快步就往殿門內走去。
“茵茵。”宣王沉聲喚道,飛快地翻身下馬去追,“別走太快。”
看得宮人咋舌。
宣王殿下實在寵愛這宣王妃……
宣王長腿一跨,三兩步便追上了薛清茵。
不過這時薛清茵也已經到了門內:“父皇,父皇!”她大聲喊。
坐在龍椅上的梁德帝神情一動,有一瞬的怔忡。
仿佛還是往日里宣王在外,薛清茵便氣沖沖地,嬌蠻地到他跟前來告狀一樣。
念頭輕動間,薛清茵映入了他的眼中。
不同了。
大不同了!
梁德帝瞳孔一張,坐直了身軀。他緊盯著薛清茵的模樣……
她梳著雙環望仙髻,著絳色衣裙,外頭裹一件雪白的大氅,一走動,那釵環都隨之搖晃。
似是從畫中走出來,靈動萬分。
除她那張臉外,令人無法忽視的是她的腹部,隆起得很是明顯。
以至于她這一步一步走得,叫看的人都本能地生出心驚膽戰之感,生怕她磕了碰了。
但周遭的宮人只這樣看著,沒有急著去搬椅子,也沒有急著去端茶倒水,取湯婆子。
殿中冷得只剩下薛清茵和緊隨而來的宣王的腳步聲。
一剎間,梁德帝都有些無從適應。
在從前,宮人們早該在薛清茵進門時就動起來了,不一會兒工夫,堂堂太和殿中就該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