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許芷對他的態度有松動的跡象,便是極好的事。又豈在這一朝一暮?
“等等。”許芷還是如往常一樣叫住了他。
寧確回頭,以為她又要拿出點心叫自已帶上。
許芷卻遞給他一個藥包,道:“我家中曾是開藥鋪的。只是我年幼貪玩,至今不通藥理。只隱約知曉,若用五味子,能使人身體強健,避災少禍……”
寧確難掩激動,雙手接過藥包:“我知夫人心意。”
許芷本來想讓他快滾。
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寧確抓著藥包,翻墻都更有勁兒些,哪里像是要染病的樣子?
他乘夜色去見了林老爺。
林老爺在京中耕耘多年,二人又因宣王妃的關系,親近到可以互相托付大事的地步。
如今只消用他的腦子,搭上林老爺的人脈,便能將許茜茹救于水火……
“好,寧公大可放心,便是沖宣王妃的面子,我也定然會將此事辦妥當。”
林老爺說著嘆了口氣,道:“前些時候就聽聞宣王妃要返京,我便也匆匆回到了京城,想著有機會也再見一面。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萬望宣王妃在路途中不要被帶累才好……”
林老爺又拉著寧確的袖子,道:“也還好,還好我回了京,又有寧公相助。咱們定能保住許家……不過寧公這樣操勞盡心……”
林老爺說著說著,好像終于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突地瞪大眼,盯著寧確:“寧公竟然……”
寧確吐了口氣,本不欲為外人所知。
但他又按不住,實在也有些想叫人知曉,他如今與許芷更親近了些……那是眉梢眼角都掩不住的春風得意。
再想到林老爺因太子妃被宣王妃救下的緣故,如今也已是鐵打的宣王黨。
寧確便沒準備再隱瞞下去……
他張了張嘴:“是,我……”
寧確話沒說完,林老爺已然指著他萬分震撼地道:“你竟想做宣王殿下的爹!”
寧確:“……”這樣說倒也沒錯。
“寧公實在是……好大的抱負!”
寧確心頭苦笑。什麼好大的抱負?只盼將來宣王與宣王妃知道了,別打斷他的腿就好……
接下來幾日,許茜茹果然不受半點侵擾。
濮陽侯府欲到許家提親的事,怎會瞞得過旁人?其實一查便知。
但愣是沒人登許家的門拿人。
許芷這下終于安了心。
等晚間見了寧確,她也難掩滿面的笑意。明明也是生育過一雙兒女的人了,如今真真切切地歡喜起來,竟也有幾分小女兒的姿態。
寧確一落地,就被她臉上的笑容晃了晃眼。
“夫人……”他剛起了個頭。
許芷主動上前一步,夸獎道:“你果真是有本事的,沒人登門來抓茜茹。”
寧確道:“那個慧娘被縣尉拿下了。”
許芷明白了:“既然方紹的友人只知慧娘,那便干脆引到慧娘的身上去,所以最終是慧娘被帶走?這一手實在是……”
她還沒說出“厲害”二字。
寧確便搖頭道:“不,這不是我的手筆。現在仔細想想當時那縣尉的供述,從一開始就是在往慧娘身上引。”
許芷愣住了,實在有些難以理解其中的彎彎繞繞。
“一個不知身份來歷,一個只存在于旁人口中的慧娘,如今就這樣被人抓住了。”寧確頓了下,“可見慧娘只是一枚推動局勢的棋子。”
許芷:“棋子?”
她更加一頭霧水了。
這怎麼就棋子了?
寧確卻露出明悟之色:“這次京中疫病,下棋的人……是宣王。”
“什麼?”怎麼同她那好女婿扯上了干系?
許芷納悶道:“他人都不在京城,如何下棋?”
“是啊,這便正是他的高明之處……”
也是他的可怖之處。只是寧確將這后半句話吞進了腹中。
寧確留意到許芷面上的茫然,便耐心地同她解說起來:“方紹也好,其他登門說親的什麼縣令之女也好。你也知道這其中有陰謀。”
“不錯。”
“殿下想必也知道,這是沖著宣王府來的。但殿下能直接下令,不準許家與京中其他人家聯姻嗎?”
“……不能。”
寧確點頭:“是,這太過強橫霸道了。許家人也未必會聽,甚至可能還會想,怎麼就只允許你的女兒飛黃騰達,而不允許他們翻身躍龍門。
“于是在方紹接近許姑娘的時候,這個慧娘也接近了方紹。
“以慧娘來揭穿方紹的真面目固然有效。但許姑娘心下肯定會很痛苦,長久都會懷疑自已不值得被人喜歡,別人對她的好都是另有所圖。何況,推掉了方紹這門親,那些什麼縣令之女又該如何推掉呢?難道每一個身邊都要安排一個慧娘這樣的人嗎?”
寧確一口氣說到這里,呼吸頓時都輕了輕,隨即緩緩道:“他便讓方紹去死,引出骨蒸病。”
“疫病起,多死那麼幾個人,是很正常的事。
“誰能不怕死呢?兩三月內,都無人敢再登門說媒。兩三個月后,疫病消失,嫁娶自由,絲毫不受影響。”
“慧娘也是一早準備好的,絕不會有人冤枉到許姑娘的頭上。”
“但還不夠……”
寧確一邊說,一邊陷入沉思,低聲道:“宣王以疫病作幌子,絕不會只是收拾這幾個人便停手……他還要借慧娘引出什麼來,他要……做什麼?”
寧確畢竟對宣王的了解還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