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賀松寧回去之后能保住命已經讓我很驚訝了。”
宣王沒有說破。
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送入京中的“報喜信”到底是成了其中關鍵。
它讓賀松寧從害死魏王的境地,搖身一變,成為了與梁德帝當年處境相似的可憐人。
薄情多疑之人,唯愛自身。
賀松寧便是訴說再多思念生父的苦楚,梁德帝也未必有半分動容。但若是從他身上望見了自已的影子,這才真正插中了梁德帝的心。
“不必為此事憂心。”宣王安撫她道:“趙國公能獲知的變故,應當是和軍中有干系……若只是以軍隊困我,難成氣候。”
薛清茵悶悶應了聲:“嗯。”
這倒是的。
“趙國公傳遞而來的,不過是一個開始的信號。”宣王道。
薛清茵打起精神:“嗯。須防的是后手。”
宣王吐出兩個字:“許家。”
他們遠在益州,宣王府上下鐵板一塊,如今又占盡了地利,當真是沒什麼短處露在外了。
唯獨許家。
“派人暗殺肯定是無用的,你派了人守著許家。除非……安個罪名將他們下大獄……”薛清茵猜測道。
宣王否定道:“他不會如此行事。”
宣王對梁德帝的了解太深了,淡淡道:“他行事明面上定要漂亮,令天下人盛贊他仁德之名。”
薛清茵生出個荒謬的念頭:“是和死去的章太子較勁?”
畢竟章太子素有賢名。🗶|
梁德帝要勝過他,自然要在明面上竭力做得比他更好。
事實上,梁德帝也的確是個相當合格的帝王。
章太子還真不一定有他做得好。
薛清茵滿腦袋念頭亂飛的時候,宣王接著道:“嗯,他會高高捧起宣王府,連同許家也備受優待。”
薛清茵咂嘴:“這不捧殺嘛?”
她也是這麼建議孟族王的。
薛清茵接著又道:“到時候再編點屎盆子往許家頭上扣?我那幾個舅舅被我恐嚇過,膽子小得很,可不敢胡亂行事。也就只能往他們頭上編些故事了。”
當初處置婉貴妃的娘家,用的差不多也是這一手。因為圣寵,依附于徐家的黨羽越來越多。而人愈多,出的紕漏也就愈多。到最后,這艘大船再難前行,徹底翻進了水里。
“不必如此。”宣王頓了下,道:“只消讓你幾個舅舅的女兒,嫁入高門大戶。”
薛清茵啞然:“不錯……只這一手就夠了。”
許家不像徐家。
徐家老太爺自個兒就厲害,門生遍地,因而才須皇帝徐徐圖之。
許家輪不上這樣的待遇。
只給他們聯幾樁好的親事,自然而然就作了利益分割。
此為分而化之。
“我們要回一趟京城。”宣王沉聲道。
“皇帝正在籌備之時,未必肯允你我回京。”
“會有一個好時機的。”宣王說著,給薛清茵擦了擦指尖,問:“茵茵今晚想吃什麼?”
薛清茵愣了下。
好吧……如今我吃飯才是天大的事呢!
第二日禮部的人急著回去復命,便也沒有在益州多作停留。
“下官特來求見殿下,不知殿下……”那禮部官員剛起了個頭。
宮人便道:“殿下如今在營中,昨日已經交代過了,諸位若要回京復命,只管走就是。”
禮部官員哪里敢就這樣走呢?
便又問:“不知王妃可有閑暇?下官總要去辭別的。”
宮人道:“王妃身體貴重,如今少見外人。前些時候,因有人求見誤了王妃用膳的時辰,害得王妃昏倒過去,那些人可是在外頭足足罰跪了兩個時辰呢。”
禮部官員喉頭一緊,心道倒險些忘了那位可是個玻璃水晶人兒。
“好罷,敢問小公爺現在何處?我要帶他一同回去的。”
宮人聞聲捂唇笑道:“挖蚯蚓呢。”
“煩請引路,我該帶小公爺一并回去。”
宮人點點頭,也沒說什麼,只是將人帶到了后院兒。
后院兒坐落著一座益州風情的殿宇,趙煦風便蹲在殿宇前從花盆里往外挖土。
“小公爺,我們該走了。”禮部官員上前去便拉趙煦風的胳膊。
沒拉動。
這些日子以來,趙煦風瘦了許多。到底是武將之后,漸漸地便也有了趙國公年輕時的健壯威武。
禮部官員在他跟前一襯,顯得瘦小許多。
但也不能真留人就在這里挖蚯蚓啊!
禮部官員這次使足了力氣,用力一拽,自已反跌了個屁股蹲兒。
將一盆花都給撞翻了。
“什麼聲音?”殿中走出來個冷臉嬤嬤問。
禮部官員忙尷尬地笑了笑。
“看清楚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肆意喧嘩?”嬤嬤厲聲道。
禮部官員臉上有些掛不住,心道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但思來想去,他還是慎重地先出聲問道:“這里是……”
“王妃歇息之處。”那嬤嬤冷聲道。
禮部官員臉色大變,忙賠罪道:“下官失態,不敢再攪擾王妃。”
他看了看趙煦風。
趙煦風這時轉過頭來也在看他。
這個癡傻的小公爺,眼底透出一種不快的憤怒。
畢竟是生得又高又壯,被他這樣一看,禮部官員只覺得心頭一顫。
去他娘的!
“下官先行一步!”禮部官員一拱手,轉身腳底抹油。
嬤嬤回到殿內:“王妃,人走了。”
薛清茵點了下頭:“給小公爺擦擦手,把人帶進來。”
嬤嬤苦著臉:“老奴哪有那個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