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依山而建,修得金碧輝煌,光是修筑面前那長長的階梯,便死了上千名奴隸。
宣王騎著從孟族繳獲而來的戰馬,胸前擁著宣王妃,縱馬沿階梯而上。
每一步階梯都修得平緩,也不至摔下來。
站在孟族王身邊的大臣面色微變:“他為何不用轎子?”
騎在馬上,氣勢自然而然便不同了。
明明是雙方握手言和的儀式,卻更像是他宣王長驅直入征服了王廷的盛宴。
孟族王沒有說話,他緊緊盯著依偎在宣王跟前的薛清茵。
“是示威……”孟族王低聲道。
“這如何能忍?”大臣厲聲道。
孟族王知道他也就說說罷了。
畢竟這會兒真讓人上去把宣王拽下來,誰敢去呢?前頭被打得屁也不是的陰影如今還籠在心頭呢,也就他這個當王的還敢上去了。
孟族王便只道:“聽聞這位宣王在梁朝的皇宮之中,也是打馬而行……”
大臣露出不解之色。
孟族王緊跟著道:“梁朝的宮廷之中,除皇帝外,其余人無詔不得打馬而行。否則視作御前失儀乃至謀逆之罪。獨他享此殊榮……”
言下之意便是,人家在梁朝皇帝面前尚且如此,何況在我們這些手下敗將跟前呢?
大臣禁不住嘆了口氣。
誰叫他的確是個厲害人物呢。
孟族王卻目光轉動,飛快地想到了些什麼。
宣王于梁朝,又何曾不是林古之于孟族呢?
這時孟族王聽見了身邊大臣沉痛的聲音:“早知如此,真不如殺了宣王妃。”
孟族王一聽,坦蕩道:“我不舍。”
“那早日強留她在孟族,使她有了王的子嗣也好啊。”
孟族王又道:“我不舍。恐怕她不受此辱魚死網破。”
大臣頓時五官擠作一處,不知該說什麼好。
孟族王嘆氣道:“但總有人是舍得的。”
大臣一怔。
這是……何意?
大臣臉色變幻,很快便從孟族王這番話從咂摸出了味道。
他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朝孟族王拜道:“梁人的兵書中說,謀心為上。王此舉,謀心也。”
孟族王笑了下,不說話了。
而此時馬蹄聲近,宣王也已經帶著薛清茵到了近前。
“去為宣王殿下牽馬。”孟族王吩咐身邊的大臣。
那大臣毫不猶豫,上前去牽住了馬繩:“宣王殿下,請。”
宣王卻沒有動,只垂下眼眸,眸光冰冷。
站在跟前的大臣難以自抑地打了個冷戰,隨即反應過來:“宣王殿下,宣王妃,請。”
薛清茵笑瞇瞇地夸獎道:“還是很伶俐的。”
她話音落下,便有奴隸上前,跪地躬背,要迎她下馬。
薛清茵心道何須這個呢?
下一刻,宣王先翻身下了馬,然后張開手臂便極輕巧地將薛清茵接了下來。
她面前垂下的流蘇,都跟著晃動起來。
惹得眾人都本能地心神晃蕩了下。
宣王妃今日這般盛裝,著實美麗。
這二人并肩而行,跨入門中。孟族王臉上灰暗了一瞬,隨即也轉頭跟上。
“拜見上國宣王殿下。”門內其余人不得不跪倒而拜。
如今一和談,梁朝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們的上國。
薛清茵轉動目光,四下一打量。都是孟族人啊……
正想著呢。
手背一熱。
宣王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一直等走到了高階前。
薛清茵心道,她一點也不怕呀……不過,現在的問題是……
薛清茵抬眸看了看階上。
那里擺著兩張王座。
左邊一座鑲嵌寶石,上刻孟族文字;右邊一座鑲以玉石,上刻梁朝文字。
顯而易見,一個是孟族王的,一個是準備給宣王的。準備倒是極用心。
沒我的是吧?
薛清茵撇嘴。
孟族官員沒想到今日宣王妃也會來,畢竟她之前落入過孟族手中,還以為宣王會有所避諱……
“宣王殿下,我等這就去為宣王妃設下座椅,便設在您的下首如何?”
宣王沒說話。
氣氛頓時冷凝住了。
孟族官員都忍不住暗暗嘀咕,不會為這樣的小事便搞崩了和談吧?
這廂薛清茵掙了下宣王的手,卻沒能掙開。
他牢牢抓著她,沒有絲毫要放松的意思。
一旁的奴隸已經在指揮下急著去搬椅子了。
“茵茵,走。”宣王沉聲道。
走?
啊?
薛清茵也以為他要帶自已掉頭就走,不參加這勞什子的儀式了。
誰知道宣王卻是抓著她,要她一同登上高階。
“坐。”宣王先攬住她的腰,將她一抱,便先放在了屬于他的王座之上。
薛清茵怔了下,然后放松了繃緊的腰身,挪了挪屁股,結結實實地靠住了王座。
哎你還別說。
難怪那麼多人想做皇帝。
原來坐在高位處,俯視眾人的后腦勺,是這麼個滋味兒啊……
“宣王殿下,這……”階下大臣出聲,生怕宣王一會兒把他們王的寶座給搶了。
那成什麼樣子?
宣王看也不看他們,挨著薛清茵坐在了一張王座上。
好在王座大都打制得分外寬闊,容納下二人并不難。
“今后,茵茵還要與我一同,登上無數的高臺。”宣王道。
薛清茵心下震蕩了下。
啊?
也包括……京城里那個嗎?
“宣讀和談書。”宣王看向階下眾人。
他們喉中哽了哽,何嘗不是震顫萬分?
孟族可以隨意改嫁,可以一妻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