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次目光再相接的時候,宣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端走了她手里的碗:“……吐出來,別喝了。”
薛清茵:“唔唔,嗚嗚。”
她還試圖再堅持堅持。
宣王:“……”
他抬手屈指,戳了下薛清茵鼓起的臉頰。
薛清茵一下就憋不住了,“哇”一聲全吐掉了。
還差點發出嘔吐的聲音。
宣王眉頭緊皺,翻了翻隨身帶的香囊,從中抽出了一張帕子。
但那帕子一半都浸了血。
這在戰場上到底是無可避免。
薛清茵倒是不怎麼在意。
她真的快吐了。
她揪住干凈的那一半就匆匆擦了擦嘴。
宣王怔了下……心下倒是真的又泛起了細細密密的心疼。
阿卓伶俐地又給倒了碗清水,只是走近的時候也不敢多看宣王,遞給薛清茵就跑了。
薛清茵干脆也不裝了,咕咚咕咚漱起了口。
半晌,她放下碗,實在憋不住對青珪軍一行人道:“你們怎麼活下來的?”
青珪軍不服氣,沉聲道:“走到哪里便吃當地的食物,入鄉隨俗,有何不可。”
薛清茵耷拉著眉眼,有氣無力地道:“如你們這般,每日吃這樣難以下咽之物,人生了無樂趣,難怪個個都像是剛從墳墓里走出來的怨氣沖天……”
青珪軍:“……”
他們想說我們救了你。
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他們不知道她為何身上帶著虎符……
薛清茵輕輕吐了口氣,語氣輕快了些道:“從今往后,你們便也過些歡愉日子吧。”
青珪軍眾人愣了片刻。
越發拿不準她的身份了。
“我真的很餓,……還是早些回梓城再說話吧。”薛清茵說著,摸了摸腰間的虎符,“你們也一同過去,好嗎?”
青珪軍豈有拒絕之理?
自然悶頭應了。
聽話得令宣王親衛都倍感驚奇。
這幫人到底什麼來頭?
這廂薛清茵抓住了宣王的手臂,掙扎著要爬起來。
宣王先一步起身,攬住她的腰一提,就將她整個人帶起來了。
而后宣王在她跟前彎下了腰:“上來。”
薛清茵摸了摸自已的胸口。
好吧。
那里好像也沒多少羞恥心。
于是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趴了上去。
宣王背著她走回到了農戶附近。
他們的馬都拴在那里。
不多時,竇如云和方成冢他們都得了消息,紛紛趕著下山來匯合。
“還好!還好沒出事!”竇如云見著人,總算松了口氣。
那群沉默寡言的青珪軍,突地出聲:“竇如云?”
竇如云本能地回過頭:“是,是我……你們……”
青珪軍突然拔了劍,面色一厲:“勾結外族,通敵叛國,置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當斬!”
薛清茵趴在宣王肩頭歪了歪腦袋。
這下她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這樣巧地出現在這里了……
竇如云不明所以:“你們是什麼人?梁朝大軍尚未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哪里輪得到你們動手?”
這時竇如云身后的人也紛紛謹慎地拔出了刀。
這一下弄得玄甲衛和親衛也拔了刀。
頓時氣氛緊繃,如在弦上。
宣王斜睨了一眼玄甲衛等人:“收刀。”
薛清茵緊跟著扯著嗓子喊:“住手!都住手!他們沒有叛國。”
原來青珪軍千里迢迢奔至這里,這般灰頭土臉的也不顧,是為來“清理門戶”。
行至途中,聽聞有孟族土兵追殺梁人,這才停下腳步試圖救人。
薛清茵心道,倒是意外的……純粹。
竇如云皺著眉,看向薛清茵,無奈道:“我們不知他們身份……他們……”
宣王轉眸,帶著冷意:“叫你們住手沒聽見?”
竇如云:“他們……”
“既不聽從規勸,便一起處置。”宣王已經有些不耐了。
青珪軍也沒想到他這麼大的口氣。
好在這會兒薛清茵趕緊三言兩語講清楚了竇如云是梁朝的內應云云。
“大抵便是如此了,沒有叛賊之說,也不必清理門戶了。”薛清茵道。
青珪軍的臉色依舊難看。
畢竟給梁德帝當內應,對他們來說依舊叫“叛徒”。
他們中有人沉聲問道:“那姚明輝呢?”
竇如云咋舌:“你們連姚明輝也認識?你們……”
竇如云頓時變了點臉色,隱約猜到了一點。但他們本應該神出鬼沒才是……這多少年都沒消息了。
薛清茵沒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扯出章太子之事,她左看看、右看看,嘆了口氣,道:“快些走吧,不然我真要餓死了。”
竇如云心下緊張她,當先應聲道:“是,快些走。”
青珪軍這會兒也滿腦袋的謎團還沒解開,便也只好先按下了殺意。
薛清茵催促道:“走走。”
然后她本能地夾了下腿,到了嘴邊的“駕”又咽了回去。
啊……
她差點把宣王當馬騎。
薛清茵心虛地別過腦袋,還好宣王沒發現。
他們很快便進到了梓城中。
青珪軍一行人似乎很久沒有這樣行走在城鎮之中了,他們轉動著目光,從那些百姓和土兵身上逡巡而過……
身上隱隱透出幾分悵然。
終于。
他們進到了宣王臨時下榻的府邸之中。
這下人少了……青珪軍按不住便要同薛清茵問個清楚。
宣王掀了掀眼皮:“先用膳。”
薛清茵餓得要命,也很是贊成。她點了下頭,便被宣王攬腰帶走了。
“哎,等等,還有喬心玉她們……”
“自會有人安置。”
“哦,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