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后必會受到責罰。……但我又想了想。以皇帝的性情,為了讓徐家剩下的黨羽心安,也為了讓你暫且鉗制住宣王。他不會重罰你。”
“我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得難以忍受。”
“似你這般無用蠢貨,處處犯錯,薄情寡義,貪花好色,……卻能活得比誰都長久。對你來說,最大的責罰也不過是讓你被徐家牽連,不得不閉門思過罷了。”
“憑什麼?”
賀松寧的聲音漸漸壓不住激憤。
但這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薛清茵,然后便又平靜了些。
他看著魏王驚恐的表情,低聲道:“蠢貨,無人能收買我。我要的……是你擁有的一切。”
魏王終于是擠出了聲音:“你……你要造反?”
賀松寧嗤笑道:“造反?屬于你的東西,也能是我的東西。……算了,你這蠢貨怎麼會聽得懂?”
他徹底撕去了平日里穩重可靠的翩翩公子的假象。
魏王不受控地發著抖。
也許是因為太痛了,也許是因為太怕了,又或者只是血流得太多了……
這時候他突然想了起來……
他瞪大眼,用盡力氣掙扎著爬起來,朝喬心玉的方向伸出手:“喬、喬……”
那可是他的側妃!
他若死在這里,她也沒有好果子吃。
她的父親是喬騰,興許、大抵……也學過一些劍招吧?魏王往日里根本不關心不了解。此時需要救命了,心底才開始發愿。
薛清茵見狀皺眉。
一個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會兒倒指著喬心玉救他了?
賀松寧自然也注意到了魏王的動作。
他緩緩起身,轉過頭盯住了喬心玉:“先前只覺有幾分眼熟,如今聽魏王出聲方才想起。
你是側妃喬氏?之前是作男裝打扮隨軍。”
說到這里,賀松寧又回頭,像看螻蟻一般,厭惡地看了看魏王:“帶側妃隨軍,你的腦子是豬腦做的嗎?沒了婉貴妃和徐家,你倒蠢得越發不受束縛了。”
魏王頓時睜大了眼,眼角都好似要被撕裂一般。
“薛、薛寧……”他直呼大名。
賀松寧頭也不回,朝喬心玉走去。
“今日死一個,也無妨再多死一個。”賀松寧道。
喬心玉心頭也是巨震。
她全然想不明白,薛清茵的哥哥為何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又是怎麼敢的!
喬心玉拉住韁繩,生出了掉頭跑開的念頭。
但……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薛清茵。
留下她又怎麼辦?
她在孟族得以生存下來,是因為那孟族王貪慕她的美色。可薛寧是她的大哥,自然不會有那個意思。可偏偏聽薛清茵之前話里的意思,他們兄妹之間不僅不親近,還有極大的矛盾……
就在喬心玉猶豫之時,魏王艱難地擠出聲音:“別,別殺她……她有身孕。”
他若今日死在這里,總得有個兒子延續香火吧?
賀松寧步履一頓,回頭嗤笑道:“你將她帶到這里來,都不曾想過她有身孕,如今卻想起來求我了?”
魏王慘白著臉,越發覺得氣短,全然無法反駁賀松寧。
“大哥!”薛清茵驀地出聲。
賀松寧看向她:“你也要讓我不殺她?我記得你并非是這樣心善之人。”
薛清茵道:“她得留著照顧我……我們。”她臨時改了個口。
眼下賀松寧看著跟殺瘋了似的。
薛清茵不想同他硬剛。
薛清茵低聲道:“你受傷了。”
賀松寧眉眼蒙著一層陰翳,他的臉色也顯得慘白,但立在那里實在比魏王強了太多。
他想了一會兒……
隨后反問:“她有身孕如何照顧你我?”
薛清茵撇嘴:“反正比我強。”
賀松寧:“……”賀松寧倒也無法反駁。
賀松寧看向那兩個孟族奴隸:“她們……”
薛清茵道:“做些苦力活兒還湊合,難不成她們還懂包扎嗎?咱們還得吃東西。她們能做什麼?孟族食物嗎?你沒吃過,我吃過。難吃得要了老命。”
賀松寧看了看她嬌滴滴的樣子,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蚊子了。
但最終他還是收了刀,對喬心玉道:“看在清茵的面子上。”
喬心玉攥緊手指,點了下頭。
“往前面走。”賀松寧冷聲催促。
喬心玉頓時驅馬在前。
她不知道能活多久……等見到梁朝大軍的時候,恐怕就是她的死期。
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廂賀松寧走回到馬旁,重新翻身上馬,還是一手抓住了薛清茵的手臂。
他沒有跟上喬心玉,而是先掉了個頭。
他看著魏王的方向,對魏王道:“清茵很不喜歡你。”
魏王的視線被汗水模糊。
他抬起頭,一時恨賀松寧恨得牙癢癢。
下一刻,他又聽見賀松寧道:“再出口氣吧。”
然后突地一拍馬兒。
馬兒頓時一個高抬腿,疾馳向前,在魏王極度恐懼的目光之中……它踏了過去。
它從魏王的身上踏了過去。
血肉飛濺。
那“噗嗤”聲遠比刀捅進去來得更加響亮,與那馬蹄聲伴在一處,篤篤篤,仿佛重重敲在薛清茵的心上。
那聲音躲不開。
連那氣味也避不掉。
濃重的血氣直直鉆入鼻腔,沖上天靈蓋。
而那撕裂開的血肉,變成猙獰的畫面,定格在她的腦海中。
薛清茵手腳發麻,心臟似乎都在那一剎停了跳。
賀松寧好像抱了下她。
她好像還瞥見了喬心玉萬分震驚,震驚到乃至失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