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干子旭的腦袋包成了粽子,他忍不住又道:“薛公子,不,賀松寧這個人,確有大才。這些年里,我也曾受他恩惠,方才能將手中的買賣做到如此地步。”
薛清茵聽見這話,一點也不意外。
賀松寧一開始就沒打算全依仗薛家和許芷陪嫁的產業。所以當初許芷把產業分給她,賀松寧雖然生氣,卻沒立即翻臉。
原來是在干子旭這里留有后手。
這暗處的生意,才是他將來奪位的資本。
“我雖然憎惡他是梁德帝的兒子,但他的出身畢竟也有坎坷。我是想著……是想著,若是能將他變作殿下的人……”
薛清茵打斷道:“你想什麼呢?你看賀松寧像是能屈居人下的嗎?”
“他與王妃好歹也兄妹一場……”
“你看我們像是有兄妹情的樣子嗎?”
“像。”
“?”
干子旭剛說完,就察覺到宣王目光微冷,他連忙改了口:“不、不像。”
“你倒是對我那大哥極為不舍啊。”薛清茵感嘆。
干子旭尷尬地道:“我雖然混賬,但對于襄助過我的人,心頭都牢牢記著呢……”
“哦,你不想做忘恩負義之人?”
干子旭小心地點了下頭。
“這好辦,來,我教你。”薛清茵沖他招了招手,竟是窸窸窣窣地與他耳語起來。
宣王瞇了下眼,眼底的光更冷了些。
不多時,干子旭面色古怪地挺直了腰。
他看著薛清茵,心道,這位的手段真是比他不要臉多了!
說完了賀松寧,薛清茵咂嘴道:“孟族都悄無聲息把控起益州了,京中卻一無所知,這消息要是傳進了京中……陛下不得氣瘋?”
梁德帝這會兒正合眼坐在殿中小憩。
“陛下。”吳少監到了近前,“宣王和宣王妃自興州送東西來了。”
梁德帝睜開眼,露出笑容:“哦?呈上來看看。”
吳少監點頭,轉身揮手示意。
便立即有兩個小力土抬了口箱子進殿門。
見到這般陣仗,梁德帝還有些驚訝:“宣王妃不會給朕裝了一箱子石頭,美曰其名讓朕與他們感受同一片天之下的風景吧?”
吳少監忍不住笑了。
但仔細想想,以宣王妃的性格……那、那還真有可能。
大抵是這期許實在放得太低了。
等箱子抬到近前,打開來,卻見里頭放著的是白花花的銀子時,梁德帝都禁不住沉默了下。
“不容易,還能見著從宣王妃那里回來的錢。”梁德帝吐出聲音。
小力土道:“這是宣王妃感激陛下,特地送來的。”
梁德帝頓時懂了,他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笑道:“倒是朕小瞧了她,她竟然將錢從干子旭那里要回來了,也不知用的什麼法子,總不會又是靠肚子招搖撞騙吧?”
宮人們可不敢接這話,只道:“宣王妃定有什麼聰明手段。”
梁德帝又問:“太后那里可送了?”
宮人搖頭:“不曾聽聞。”
梁德帝點頭笑了笑,道:“這辦的什麼事?哪有一點晚輩的樣子?真是叫宣王寵壞了。”
話是這樣說,卻沒有一點真要申飭的意思。
這時候力土又上前一步,送上了一封信。
“這也是宣王妃給陛下的。”
“呈上來吧。”梁德帝道。
吳少監便雙手接過信,再恭恭敬敬地攤開在梁德帝跟前。
梁德帝粗略一讀,無奈道:“這是宣王代的筆吧?宣王也實在是……這興州官員舉宴恭迎宣王,不過是請了幾個舞姬,她便吃起醋來,直罵那些個官員的不是。
她向朕告狀也就罷了,宣王還真替她寫。”
“想是小夫妻情致罷了。”吳少監笑道。
梁德帝聽到這句話,不知怎的一下沉了臉,像是陷入了回憶。
就在吳少監心中惶恐的時候,梁德帝才幽幽道:“真叫人羨慕啊。”
這話宮人們就更不敢接了。
眼看著氣氛要陷入沉寂。
力土又道:“陛下,這是宣王殿下獻上的。”
“哦?宣王還有東西要給朕?”梁德帝又露出了點笑容,“拿來朕瞧瞧。”
盒子在他跟前打開,里頭放置著的是一套衣物。
那衣物并不大透氣,摸起來還有些厚,有些硬。
“殿下說是火浣布,從民間偶得,也不知真假。但想到其大名,便特地送到了陛下跟前作禮。”力土道。
梁德帝一下便愛不釋手起來:“不論真假,朕都愛極。這有了媳婦就是不一樣,宣王如今越發懂得孝敬朕了。”
吳少監趕緊拍馬屁:“宣王一向孝順,只是情不外露罷了。”
梁德帝好笑道:“如今倒是露得好。”
“便再帶些賞賜到興州去吧,宣王與宣王妃各有賞賜。宣王妃多給些珠寶頭面……”梁德帝頓了下,道:“研墨,朕也寫封信給他們。”
吳少監應聲,心中暗道,果真是離得遠了,這反而更見親近了。
梁德帝寫了信,沒有斥責薛清茵屁大點事都來告狀。反而叫她,若有想寫進去的事,無論巨細,只管命人送到京中就是。
等寫完信,梁德帝收筆道:“火浣布也暫且送回到宣王那里去吧,他去了益州,恐怕也更需要此等護身之物。”
“陛下真是厚恩!”
“做父親自是如此。”梁德帝說罷,想起來身邊的都是些閹人,哪有后代?
“吳少監不如也認個干兒子,也嘗嘗這做父親的滋味兒。”
梁德帝玩笑道。
吳少監漲紅了臉,還真有些動心。